萧希溟猛然起身，脑海中蔓延起不属于他的动静。
——“蛊泉山庄是狼妖的地盘，也是行霄的出生地，我将这双环玉镯放在这里，求他岁岁无忧。”
——“如果有一天，华行霄拥有七情，请你带他来这里，把属于他的东西拿走。”
萧希溟用手捂住上半张脸，冷笑一声。
岁岁无忧？
呵！
你将华行霄交给我可真是错了……
他的痛苦，不都是我的过错吗？
萧希溟利落地穿好衣服，一开门，就是东陵雪站在门外惊吓到的模样。
“你怎么在这儿？麒麟呢？”
“啊？啊！”东陵雪反应慢，“他好像是要去找四爷商讨历练的事情。”
萧希溟刚好要因此事寻找他，立即夺门而出。
东陵雪此时才想起是来做什么，冲着萧希溟方向吼叫：“不是！！木勤玄醒了！！我来告诉你一声！！”
气喘吁吁地跑到齐轩的房门外，急忙敲打。
“什么事？”
“我我我我！我找麒麟有事！四爷你等会儿……”萧希溟累得蹲在地上喘气，也没看眼前是谁。
华行霄将他拉起来，问道：“找我什么事情？齐轩不在这儿，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萧希溟看见华行霄的脸，立刻扑在他的身上，顶着他的胸膛往里走，用脚带上门。
“做什么？”
“蛊泉山庄，你得陪我去一趟。”萧希溟看出华行霄拒绝的脸色，立即握住他的手。
“无论你要带谁我都不管，当做历练也好，施舍也罢，你得陪我去一趟，什么我都答应你。”
“施舍”二字脱口而出，华行霄瞳孔猛得一震，轻易地挣脱开他的束缚，他反握住萧希溟的手腕，掐着他的脖颈就吻上去。
萧希溟被他的动作弄得一愣，被他紧急往后推去的动作，逼急般靠在墙上，情绪高涨，动作也比寻常更粗暴些。
“干……嘛？”
“不是说什么都可以吗？”
萧希溟被他一句话噎住，感受到脖颈处的酥麻，碰触到他属于狼妖的尖牙时，顿时用另一只手击打他的胸膛。
“停！这具身体不是之前的！没有精血给你……停——”
萧希溟脖颈的肌肤被他瞬间咬住，神躯扛得住他平日的胡闹，可此时的肉体实在满足不了华行霄属于兽类对血肉的渴望。
“呃……”
“主人，你好香啊。”
从前的称呼再次落到两人耳畔时，仿佛一种恶趣味。
“谁是谁主人？松口。”萧希溟被他咬得腿下发软，后面的声调早已变味：“停下～”
华行霄咬着他的皮肉不肯松口，却并未将尖牙陷入太深，带给萧希溟的痛苦并不大。
“我好想你……”
萧希溟软了身子，含糊听清他的话语，只淡淡应付一句：“我也想你。”
华行霄松口，怜惜地瞧着依旧在流血的伤口，他靠近萧希溟的脖颈，略伸舌尖，舔舐掉残余的血。
“都怪你把我扔下来，你怎么那么狠心……不然我也不会那么恨你。”
萧希溟听不清他的声音，只能安抚似地伸出一只手捧住他的半边侧脸，怜爱地摩挲抚摸。
“我听不清，你再说一遍。”
萧希溟眼前又变得模糊起来，耳边逐渐响起哨鸣，吵得他听不清任何话语。
“北溟？！”
华行霄看到萧希溟逐渐失去控制能力的身体，立即搂住萧希溟的身体，揉着他的耳朵，顺势注入神蕴。
“怎么会弱成这样？”
华行霄将手移到他的腹部，温热的神蕴渡入他的身体，顺着筋骨血脉蔓延，看着他被神魂撑得逐渐爆开的血脉，不由得深叹口气。
“也是，人族的身体撑不起你的神魂，怪不得会这样。”
萧希溟实在听不清他的声音，更看不清他的表情，只以为他在诉苦。
“我爱你……对不起。”
华行霄被他的话点到心坎上，心中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恨意一哄而散，他不由得想起在冰台上发现的种种迹象。
萧希溟堕神了……
你被人背刺是何心情……
你堕神后被锁进束魔塔时，是什么样的？有没有哭？
你被人灭神欲、拔神骨时，疼吗？
华行霄抿嘴流泪，看着怀中有些呆滞的人，不由得用脸蹭他的发顶，替他委屈吸吸鼻子：
“堕神的这么多的苦你都熬过来了，那你还抱着被天道发现的危险，来找我做什么？”
萧希溟用手去碰他的脸，摸到滚烫的泪水，被他轻轻的擦拭掉。
“哭什么？被你咬了我还没哭！麒麟，别得寸进尺！”萧希溟说话时嘴边带着笑意。
“下次不咬了……”
华行霄看着萧希溟，不由得吞下所有的苦水，再也没有开口询问当年缘由的勇气。
华行霄用手握住他的手，一股暖流顺着他的指尖涌入萧希溟的身体，眼前逐渐清明，瞧见华行霄狼狈的模样，不禁一笑。
“你这是答应我了？”
“我会和齐轩提议，历练的事情，会带着他们去蛊泉山庄，我听你的。”
萧希溟用手双双搂住华行霄的身子，在他耳边念叨着：“把我抱起来，我努力站着，待会儿进来人，就不好了……”
华行霄听清萧希溟的言语，顺着他的心意把人抱起来，却始终不肯放下来。
“放我下去。”
“你现在下去，站得稳吗？”
华行霄抬眸思索，不由得蹙起眉头，在蹙深之前，就被萧希溟用手揉开。
“齐安的灵力积攒速度超过你想象，现在炼器术是由四小童子中的苏绣亲自教，去看看吗？”
萧希溟想起齐安的小孩子模样，没成想过这么几月就开始由苏绣手把手学习炼器术了？
“这么快？”
“他若不是生得太晚，若是生在两世山，现在就该陪着你学五神道的神蕴炼器术了。”
华行霄话里坏外均是对齐安的称赞，毫不吝啬。
“那走吧。”
——
萧希溟抬脚走进四神殿，瞧见被四股灵力分开的众人，不由得一笑。
华行霄本想着牵他的手进去，替他挡一挡影响走向的灵力。
萧希溟无意识间躲开他的手，抬手弹指间，红玉戒中的神蕴破体而出，荡开影响的灵力。
华行霄站在他的身后陪着他走。
齐安的灵力在他身体的周围运转，稀薄的灵力阴晴不定。
霎时间，灵力在他的周围乱窜，双手心悬空中的凝练出形态的器具掉在地上。
“砰”的一声惊醒在冥想中大汗淋漓的齐安，他不由得长叹口气，遗憾地捡起凝练出半副形态的武器。
“别担心，近神级的炼器术不好练，多凝聚几次就好了。”苏绣站在齐安的身边，细心地安慰他。
“现在，就只有我一个人什么都不会了……”
苏绣看着齐安落寞的模样，不由得蹲在他的面前，声音响脆，她的白纱裙衣角露在齐安面前。
“我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苏绣最会哄小孩子，齐安缓缓凑过来，“萧希溟现在也是什么都不会，比你还菜呢，你不是拖油瓶！”
苏绣本意是安慰受伤的齐安，转头就瞧见，萧希溟迈着步子朝她走来，身后盘踞着神蕴冲天的狼妖华行霄，气势至强，将她逼退两步。
“少君恕罪！将军饶命！！”苏绣此时只想用头碾过地，紧紧咬着牙。
萧希溟抿嘴一笑，将她扶起来。
“萧希溟？你怎么会来这里？”齐安高兴地抓住他，顺着他的力道起身，途中被华行霄拽起来。
“历练地点定好了，蛊泉山庄，有约莫四五个孩子困在那里出不去。”华行霄扯出一抹友善的笑容。
萧希溟瞧着他们兄弟情深的模样，笑眯眯地应付，企图蒙混过关：“离这里不远，三两日就能到，我先走，你们跟着到就行。”
华行霄听出不对劲，立即拽住他的手，生生将他拽个回身，问道：“你要自已去？北溟，你可没和我说过。”
“不先走不就得了，别拽我这么紧。”萧希溟愣是甩开华行霄的手，却也没撼动他一分一毫。
齐安看着萧希溟绕开华行霄的模样，看着他逐渐走远的身影，凑过去问一句：“你们两个，怎么感觉没有之前那么亲近了？好像走远了。”
华行霄被齐安一句话戳中心思，一时之间张不开嘴来辩驳，齐安指着他无措的模样，笑道：“我猜对了吧？”
华行霄良久之后才应答一声：“有些问题没有解开，有些东西却也只能靠时间来回融。”
齐安看着华行霄老成到陌生的语气问道：“说一句对不起，不就都解决了吗？干嘛变得那么深奥。”
“‘对不起’这三个字，无论是对我的二十年，还是对他的二十年，都太过苍白且无力了。”
“对不起也没有用吗？”
齐安不明白他们二人的境况为何会在一夜之间转变，更不明白，萧希溟又怎么会代替他，成为下一个“拖油瓶”。
华行霄逐渐看不清萧希溟的背影，萧希溟也逐渐感受不到华行霄的神蕴。
华行霄的二十年独留在无人熟识的陌生地界，受了他人二十年的谩骂与委屈，受了二十年的痛苦与无奈。
他知道的……
萧希溟的二十年独留在处处受敌的吃人地界，伴了二十年的腹背受敌与熟人背刺，伴了二十年的思念与寂寞。
他也知道的……
“没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