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萍水相逢

“你怎么做事的呀，谁招你进来的？”

正发火责备一名女员工的是服装厂裁缝部女主管徐秀梅，

只见她单独将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一眼就认得出是打农村来的女孩单独拎到工厂一角毫不客气的不停数落，

江一凡恰巧路过，徐主管见江一凡走来，脸上立即挤出笑容打招呼，江一凡客气的回应。

江一凡注意到女孩身高一米六加，体型消瘦，衣服裤子明显过时，尺寸也不搭，

鞋子是手工纳的千层底、帆布鞋，裤子短，

泛黄的脚踝裸露在外，同时暴露的还有骨感。

女孩双手不自在的环抱在腰间，一双因劳动满手长茧的手不自在的摆弄着，

她将头低到极限看着地面，两个油腻的小辫子硬生生的扎在耳朵两旁，

不像是从她头上长出来的一样，有些违和。

见江一凡似乎在注视着自已，女孩鼓起勇气抬了抬头窥视了一下江一凡，

四目相对之际，江一凡看到了一张面黄肌瘦“黄脸婆”般的脸，

女孩双眼睛皮，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显得很有灵气，

江一凡看到她，不自觉的就想起了吴倩倩，

心想，这女孩跟吴倩倩应该年龄相差不多，甚至同年，

随后便心生怜悯。

江一凡对着徐秀梅说道：徐姐，这个女孩干嘛了，惹得你那么生气？

听到江一凡这么问，徐秀梅立即变成“祥林嫂”，

大概听出因为女孩初来乍到，不听安排，

擅自将一批衣料未按照要求裁剪，导致衣料受损，

江一凡听到此后，询问徐姐将如何处理，

徐秀梅十分生气的说：才刚来第一天就闯祸，这样的员工我是不敢要，开了吧,反正刚来一天试用期，不用付工资。

听到这话，江一凡观察着女孩，女孩脸上布满伤心，可那双眼睛里却写满了坚毅。

江一凡对徐秀梅说：徐姐，不好意思，这个人是我介绍进来的，给你添麻烦了，我带她走吧，看看安排到别的岗位学习历练一下，谢谢你。

听到江一凡这么说：徐秀梅像是做错了事一样，赶紧表现出一副后悔不已的样子，还主动上前挽了一下女孩的胳膊，说了几句虚伪鼓励夸奖女孩的话。

见徐秀梅笑容已经变得有些僵，江一凡与她话了别。

剩下江一凡和女孩两人，厂子里各个角落不时传来眼光打量着他们。江一凡率先开口对着女孩说道：走，带你吃饭去。

女孩抬头看了一眼江一凡后胆怯又羞涩的说道：我不饿。

江一凡对着女孩真诚的说道：你很像我的一个亲人，看到你我就想起她，我想帮帮你，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对你使坏，

请你相信我，给你三分钟时间考虑，

如果你相信我，就跟我走，我不强求你，

你要是不愿意，我现在就走，各走各的。

听到江一凡一本正经且十分严肃的说，女孩犹豫了一下后说道：你能等我去拿点东西吗？

江一凡说道：快去，我就在这等你。

女孩闻言，转身向工厂跑去，江一凡看着她瘦弱的背影，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她怕吴倩倩像眼前这个女孩一样，他祈祷着吴倩倩能过得好。

不久，女孩就背着个帆布袋，拎着一个麻袋出来，

同时徐秀梅也跟了出来，江一凡远远的向她招了招手表示谢意。

女孩站在江一凡身边依然显得十分羞涩，黑黄的脸上不时泛红，

她紧张的抓着麻袋，江一凡看麻袋似乎有些沉重，

伸手去帮他接过，女孩愣了一下，没等他反应过来，

江一凡已将麻袋接过，江一凡发现麻袋是真的沉，不禁感慨劳动人民的力量真是无穷大的。

江一凡走在前面，女孩跟在后面，一时间两人无语，

厂子里认识的人跟他打招呼，江一凡礼貌微笑着回应，

女孩注意到江一凡的人缘很好，同时她也注意到很多女孩的眼光都盯着她，

眼神里除了充满好奇之外，更多的是羡慕。

江一凡在酒店和自已的宿舍中最终选择了宿舍作为女孩的安置点，

江一凡将女孩带到包振越给他安排的单身宿舍，进门后他对女孩说道：先把东西放下，不用关门。

女孩将背包卸下，回头看了看门，她心里知道，不关门是的用意，心里悠然生出感激。

江一凡对女孩笑着说：这是我宿舍，有点乱，你先在这里过渡一下，

说完后向女孩介绍房间的各功能区，女孩一一记住，

江一凡一边介绍一边收拾东西打包，出门后，

江一凡将宿舍钥匙递给女孩，并嘱咐女孩要好好保管，钥匙只有一把，女孩紧紧将钥匙握了握。

江一凡从没有公车私用过，这下他打算破个例，

看着眼前高档的车，女孩车门都不会开，江一凡只好驻车给她开门并帮她系好安全带。

路上，江一凡了解到女孩名叫林招弟，

招弟招弟，父母的期盼已经体现在她的名字上，

可喜的是他招弟成功了，父母如愿给她生下个弟弟，

可悲的是弟弟跟母亲出了车祸，父亲受不了刺激，

一病不起，母亲与弟弟去世后不久，爷爷也走了，

奶奶跟父亲两个家人需要照顾，就这样，

原本可以离开大山外出闯前程的她被困在家，

看着同年人、同村人工作旅游、结婚生子，林招弟羡慕不已。

日子一天天过去，田里的水稻收了一秋又一秋，

林招弟活成了女菩萨，

她拒绝村里人说媒，瘦弱的身体独自撑起了屋檐下的一方烟火，

上天未曾卷帘可怜人，奶奶年事已高撒手人寰，

父亲见招弟虽是女儿身，这些年来已拖累她太多，强过生儿子，

抛开未曾传宗接代传统思想包袱的父亲又走进活着只是累赘、生命已无意义的漩涡中，

没过多久，林父就怀着解脱的心走向了那边的世界，

她希望女儿能到外面的世界走走看看，招弟心灵手巧，善良实诚，是个非常难得的女子，

她能过上更好的生活，这是父亲临终前用蹩脚的字给她留下的遗言翻译后的意思。

谈论起自已的身世，林招弟的眼泪止不住流，

倒不是抱怨长辈们，而是埋怨自已没有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江一凡认真的听她诉说着过往，看着眼泪从她雪汪汪的眼中滑落，

就当眼泪要滴落在衣襟之际，那双长茧的手急忙将眼泪拦断。

江一凡从车上取出抽纸递给了她，林招弟接过纸巾擦拭了一下眼泪，

调整了一下情绪，两人心中各有想法，

林招弟心想：“先生，感谢你对我的好，小女子一辈子也不敢忘记”。

江一凡心想：“吴晓江曾是地地道道的农村人，是过惯了也是过腻了苦日子的人，自已必须变强大起来，只有强大起来才有能力保护吴倩倩，照顾需要照顾的人”。

等红绿灯之际，发呆了片刻的江一凡看着林招弟，

林招弟也默默地看着她，江一凡从方向盘上抽出右手搭在了林招弟肩上，

除了村里流氓外，林招弟第一次被男人这样，

她没有一丝闪躲，反而觉得有种奇妙的幸福感悠然而生，让她感觉到人性的温暖。

江一凡看着林招弟说道：我们没有办法改变前半生，

但是可以改变后半生，你现在如脱缰的马，入海蛟龙、离笼之鸟，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今日我们兄妹相遇是上天的旨意，以后遇到什么困难跟哥说，我尽力帮你。

听到这，林招弟哽咽，她很想说声谢谢，可始终没能说出口。

江一凡带林招弟吃饭，逛街买衣服，逛超市买日用品，

还将林招弟老年机换成自已半新的智能手机，送林招弟回宿舍前，担心吃晚饭太早林招弟饿，

江一凡又给她买了面包，分别的时候，

江一凡将一千块钱现金悄悄捎在那一堆日用品里，

江一凡以为做得足够机密，可机灵的林招弟却发现了，

但她没说什么，只是等到江一凡离开后用智能手机拍照发给江一凡看，

江一凡看到后回道：你先拿着用。这几天坐车累，早点洗漱休息，宿舍楼下有保安很安全，安心休息，有事随时拨打我电话。

林招弟躺在床上，给江一凡编辑了长长的话语，可最终只是发了两个字“晚安”加一个可爱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