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交替,圆月再度升起。

一头小型妖兽被捕食者一口咬断脖颈。

它在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双眼所见的是一轮淡红色的月亮。

黑暗中,宁小禾猛地睁开眼睛。

紧接着她浑身颤抖起来,并且不停地抓挠着身体,仿佛有千万条毒虫在撕咬她的血肉骨髓一般。

这是代价。

所有的愿望都会有代价的。

原本昏迷过去的陆修被惊醒,他来不及去思考发生了什么事,慌乱的抱紧怀里的人。

“陆哥,我好痛啊!”

宁小禾嚎啕大哭,手上黏腻腻的全是她用力抓挠出的血。

老白打了个响鼻,洞穴里瞬间燃起了一堆火焰来。

陆修这才看清,宁小禾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液完全浸透了。

她还要去抓挠,被陆修紧紧钳制住双手。

“不要……”

又闷又嘶哑的声音再度响起,宁小禾一时间停止了动作。

她紧紧盯着陆修面具下的双眼,有些不可置信。

他不是哑巴啊?!

蚀髓钻心的疼愈加强烈,宁小禾开始挣扎起来,陆修见到她胸口上的那个血窟窿正被密密麻麻细微的黑色“藤蔓”逐渐填满。

瞳孔骤然收缩,呼吸一滞。

这是三色神仙毒!

三色神仙,是一种毒蛇,因能变幻三种颜色而命名。

它体型很小,一般会隐藏在其他普通蛇群中,以捕杀比它低阶的毒蛇为食。

它从里到外都有一碰就能致命的毒素,并且这种毒,比噬天巨蟒的还要强上百倍!目前还没有哪种丹药能解。

但是,三色神仙数量不多,极其稀少,一般只生活在荒无人烟的地方……

她怎么会?

宁小禾痛苦的哀嚎声在山洞里回荡着,她哭得撕心裂肺,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陆修手忙脚乱地想要去帮她减轻痛苦,但无论怎么做,似乎都无能为力。

他急火攻心,猛地咳嗽一声,原本就松动的面具从脸上脱落下来滚到了一边。

哭声戛然而止,宁小禾紧咬着下唇抽着粗气,拼命忍着痛楚也要去看一眼对方的脸。

陆修急忙侧过头抬手遮住脸,干涩地开口:“不……”

从昏暗跳动的火光和指缝露出的小块皮肤,宁小禾瞳孔地震。

如果她猜得不错,他的整张脸应该是被毁了……

她手指抖得跟帕金森病人一样,小心翼翼地掀开他脖子上面的衣服。

果然!

一样的,全是烧伤所留下的疤痕!

难怪他要把自已裹那么严实!

陆修难受的抿着唇不吭声,此刻的他也不想再做反抗了。

淡红色的月亮逐渐恢复正常,宁小禾身上的痛楚也慢慢的在减轻,并且被她抓伤的皮肤也在被三色神仙毒缓慢地修复着。

就像是彻底沉入了深不见底的水潭,浑身突然冷得透彻,陆修慢慢放下了遮住脸的手。

她会被吓到吧?

也会马上离开他吧?

无所谓了……

一张爬满疤痕恐怖诡异的脸赫然在目,宁小禾浑身一僵。

察觉到她的变化,陆修苦笑一声,用仅存的一点灵力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惊讶地发现她差不多已经快好了。

虽然还是很虚弱。

宁小禾撑着身体艰难地坐起来。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微妙。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俯下身去把面具捡了起来,擦掉上面的灰尘递给了对方。

“陆哥,给。”

陆修虚弱地靠在墙壁上,伸手接过面具放在腿上,并不着急戴上。

气氛有些尴尬。

宁小禾把汗水打湿的头发捋到耳后,想起了什么,从纳戒里取出雪灵草来。

“呃,这个也给你。”

陆修默默接过雪灵草。

此时老白从角落里出来,走到上官鹤的身边,跺了跺蹄子,示意两人不要忘记这个大冤种。

宁小禾干笑着想起身,但双腿无力,腿一软,直接一头栽倒下去……

身体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托住,宁小禾像是触电一般想要挣扎起身,可无奈她实在是虚弱得很,只能任由对方把自已放到地上坐着。

把面具重新戴上,陆修咳嗽几声,扶着墙站起来,来到上官鹤的身边。

上官鹤看起来不太好,整张脸都已经被蛇毒侵蚀,变得铁青。

脉搏也很虚弱,若不是他体内的金丹一直撑着,恐怕早已驾鹤西去了。

“陆哥,喂他吃这个吧。”

陆修转头,宁小禾那张惨白的脸上挂着尬笑。

不过她手里的这瓶发着淡金色的液体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天龙血精……

他已经懒得震惊了,反正她胸腔被捅那么大个窟窿,还被三色神仙给咬了都能活下来,这天龙血精又算什么?

就算她此时掏出一个极品法宝,他都能面无表情的接受现实。

把天龙血精给上官鹤喝下,看着他逐渐好转的脸色,陆修才放心下来。

老白走到宁小禾身边卧下。

陆修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身看见宁小禾正吭哧吭哧地往老白背上爬。

她要离开吗?

眼神里的光忽然黯淡了下来。

也是,待在他这样的怪物身边,总归不好的。

他上前弯腰把宁小禾给扶上去,老白起身,准备走。

“陆哥,这个给你。”

宁小禾递给陆修一个画着猫猫头像的瓷瓶儿。

陆修看着她的脸,最终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陆哥,春归楼见!”

宁小禾虚弱的咧嘴一笑,“我在那里等你们~”

说完,老白驮着宁小禾打开山洞的门,走进了黑暗的森林中。

注视着她离去的方向,陆修良久才缓过神来。

她说什么?

春归楼?

为什么说等“你们”?

不过……她看到自已这副鬼样子,不讨厌嫌弃吗?

“咳咳咳……”

背后响起咳嗽声,他转头,上官鹤正撑着身体坐起来。

“陆兄,我没死?”

陆修:你死了,又活了。

……

抬头看着天上的圆月,耳旁夜风呼呼吹过。

宁小禾被颠得骨头都快散架了。

“老白我快死了!”

宁小禾大声抗议。

老白:呵,女骗子!

紧紧抱住老白的脖子,宁小禾不甘心的狡辩,“我又不是诚心要骗他的!”

老白:啊对对对!都把哑巴逼得开口了!

“当时就差那么一点,那把剑就捅到他了,而且,反正我又死不了!”

老白:……就因为死不了,所以随便造?

想起每次这丫头那鬼哭狼嚎干巴巴受罪的模样,它就翻了个白眼。

宁小禾把脸埋进老白的鬃毛里……

“老白,你该洗澡了。”

老白:……

一切都会变好的……

神说,要相信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