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相认

耳边传来尖锐的耳鸣声。

他感到沉重的窒息感涌了上来。

是温予然。

真的是温予然吗？

他的眼眶登时就红了，仔细的，认真的又凑近了看了好几遍。

眉毛，眼睛，鼻子，嘴。

他粗粝的手指轻轻的抚摸过照片上的人，只觉得浑身冰冷。

眼泪在眼眶中流转，迷蒙的他看不清照片了。

沈迟听见自已声音艰难干哑，强作镇定的问：

“这是你的妈妈吗？”

沈小宝点点头，一字一句：“是妈咪。”

他不知道此刻该怎么形容自已的感觉，只觉得一颗心胡乱的跳着。

巨大的真相铺天盖地的来临，他震惊的有些麻木了。

是温予然。

真的是他的温予然……

沈迟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不敢相信。

再一抬头，眼泪就掉下来了。

他的声音似乎是从遥远的地方赶来，连他自已都觉得无比陌生。

“所以，你是我的………我的儿子……”

沈小宝小手轻轻擦擦沈迟的脸庞，把眼泪擦掉：“爹地。”

这句话杀伤力极大，仅仅两个字，让他的脑袋炸开。

无数个回忆的碎片涌上来。

一幕幕一桩桩一件件。

回忆飞速的在脑海里流转，他觉得自已头疼欲裂，无法呼吸。

从一开始，就是。

是她，所以在图书室里面当清洁工。

是她，所以那时不敢抬头。

是她，所以从来不回答自已的问题。

是她，所以才会避而不见自已，宁可跑到厕所。

是她，所以才会自创奇怪的方言。

是她，所以会有沈小宝。

是她一个人生出来的，是他们的孩子。

她怎么能一声不响的，丢下自已一个人这么久……

是她，所以于心不忍。

所以肯让自已带着孩子。

是她，所以才会在心病发作的夜晚。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

是她，所以自已才会出现在这里。

都是她，一切的回忆，都是她。

沈迟痴笑了一下，喉咙里的酸涩感让他难受的要命。

原来她早就在自已身边……

原来她早就，在看着我了……

沈迟低着头，就拿着那张照片。

他没说话，他也说不出来话。

钥匙的声音扭动。

老旧的门吱呀－－－的开了。

“哒哒哒~~啦哒哒~~~”

毫不知情的温予然，正哼着小曲儿回家。

一进门就放下手里的东西，低头换鞋。

雨水淋得温予然湿漉漉的，温予然喃喃自语：

“沈小宝～今天雨好大啊！幸好没穿高跟鞋～”

温予然甚至没抬头，自顾自的像往常一样：“沈小宝！儿砸！快来！看我买了啥好吃哒！”

“超好吃的蛋糕－－－－－”

温予然抬眼，正要把蛋糕放在桌子上。

却看见那个高大的身体，坐在沙发上。

对上那双日思夜想的眼睛。

他的眼眶红的很，眼睛里的泪闪着细碎的光。

他的神色是悲哀的，可又带着看到光的希冀。

他看着温予然。

温予然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

温予然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开口却结巴了：“沈，沈迟。”

沈迟站起身来，胸膛起伏的厉害，跌跌撞撞的几乎是跑过来。

整个人被桌子腿狠狠地绊了一下，但是又很快稳住身形。

踉踉跄跄的跑过来。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温予然。

他想开口，但是喉咙似乎被什么堵住了，开不了口。

一双眼睛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温予然，带着小心翼翼的目光。

像很久在沙漠里几天几夜的人，渴望的看到了绿洲。

温予然看到他的泪痕，心里酸涩翻涌起来：

“温……”他试着发出声音，却发现干哑的要命。

他冰凉的手掌扶住温予然的肩膀，艰难的吐出两个字：“予然。”

下一刻，温予然落入了一个紧紧的怀抱。

炽热的，滚烫的，带着无尽思念的怀抱。

沈迟的眼泪瞬间把温予然的肩膀弄湿了一大片，他浑身颤抖的厉害。

嗫嚅着，嗫嚅着，拼凑不出一句话来：

“你告诉……告诉我，这不是梦……”

他低沉的嗓子此时此刻有些破音了。

眼泪不知为何如此汹涌，让沈迟控制不住自已，他觉得只是像往常一样，做了个巨大的美梦。

可是抱在怀里的触感，为什么那么的真实，为什么那么的真实。

真实到他能听见温予然的心跳，能闻到淋过雨的潮湿气息，能触到温予然发丝的分明和干燥。

温予然抱着他，眼眶也红了个彻底：

“阿迟，没做梦，是我呀。是我。”

沈迟抱着温予然不敢喘气，可是温予然的这一句话几乎是压垮了所有的理智，崩断了最后一根弦。

他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打湿了温予然肩膀和发丝，他低着头哭的汹涌。

刚开始是低低的哽咽，慢慢的是低声痛哭，后来是歇斯底里的哭。

沉闷的嗓音在温予然的耳边断断续续，沈迟的眼泪太多，温予然想帮他擦。

可是他的手臂抱得温予然紧紧的，紧到无法动弹。

他有太多太多话要说了，有太多太多的伤痛来不及跟温予然讲。

他害怕等一下就会醒来，他害怕这一生只有这一次清醒的梦。

他害怕等一下温予然就会消失不见，就像无数次那样，在深夜的凌晨醒来。

怀中的不是爱人，是冷冰冰的枕头。

所以他不敢松手，不敢再看一眼温予然的面庞。

沈迟咬着自已的手臂，想要制止住自已的颤抖，他想要冷静一些。

可是思念就像开了闸的河水，汹涌的几乎要把他吞没其中。

嗓子里的声音干涩粗糙，低沉的带着哭腔，他抓着温予然的手很紧很紧。

紧的都勒出痕迹来，却又害怕温予然痛，强迫自已松开一些。

难言以喻的悲痛席卷而来，快要溺毙其中。

他的执拗，幼稚，不甘，漫长的等待。

孤独，压抑，思念，委屈，想念一股脑糅合在一起。

说出口的话太艰难 想问的问题太多，想念的时间太长。

知道温予然活着的时候太震惊。

他声音颤抖的厉害，吐字模糊不清，含含糊糊的。

像个小孩子一样，固执的摇了摇温予然的肩膀，带着责怪心疼的语气质问温予然：

“为……为…………为什么，呜呜……不来看看……我……”

他想问，为什么这么多年，连个梦都不再施舍给我一个。

“为什么不来……找我……”

“为什么……为什么不来看看我。”

他的语速迟钝缓慢，温予然听得很清楚。

硕高的身体委屈的蜷缩在温予然怀里，试图找到一个答案。

他只要一个答案。

温予然拍拍他的背，发觉衬衫有些濡湿。

哭的这么大声，都出汗了。

“阿迟，你没做梦。”

温予然开口，发觉自已的声音也颤抖着，带着不寻常的脆弱。

“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温予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