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小姨惊觉自已有了身孕,孕期反应极为强烈,吃什么吐什么,身体始终难以得到充足的营养补充。即便如此,小姨只要一踏入学校,依旧坚守讲台为同学们授课。历经十个月的艰辛,小姨顺利诞下小表弟。因家中无人能帮忙照料孩子,且姥姥年事已高无法送回老家,母亲和小姨便唤年仅九岁多的我前去帮忙。

小姨家的孩子崔宏艺特别爱哭,小姨束手无策,整日休息不好,竟患上了轻度抑郁症。我每日前往小姨家,承担诸多家务,打扫卫生、接送孩子、清洗尿布、烧水做饭。我习惯提前把食材放入锅中蒸煮,然后点火熬煮稀饭,想着这样既简单又能相互兼顾。接着便清洗尿布和小孩衣物,收拾凌乱房间,将物品摆放整齐归位。

有一天,我接完崔宏艺回到家中,把他安置在床上后便着手煮稀饭。不知为何,他突然哭闹不止,我只得将他抱起在屋内来回踱步哄着,一时竟忘却了炉上还煮着稀饭。直到听到噼里啪啦的声响,才惊觉锅里的稀饭已经溢了出来。我匆忙将崔宏艺放回床上,心急如焚地去掀锅盖,可稀饭依旧不停地往外溢。无奈之下,我只得端起锅,由于内心慌张急切,竟未察觉到锅已被烧得滚烫。而孩子还在床上哭闹不休,我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掉落床下。手被烫得几乎将锅扔下,颤抖着将锅端下,在放置于地面的瞬间,锅身倾斜,稀饭洒落在手背上,瞬间鼓起几个硕大的燎泡。我顾不上崔宏艺的哭喊,赶忙将手浸入脸盆中的凉水中。

小姨归来看到这一幕,心疼不已,满心自责地埋怨自已:“我真是没用,连个家都照顾不好,还连累你这小小年纪的,既要帮你母亲照顾小弟,又要帮我照顾孩子,小姨真是对不起你。” 小姨拿出珍藏的獾子油和两个友谊护肤霜,细心嘱咐我:“我眼下也没什么更好的法子,只有这些了,你可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已的手!” 我明白,小姨本性善良,只是面对生活的困境深感无奈。她自幼备受父亲兄姐呵护,虽生活条件不算优越,但也未曾真正吃过苦头。她对我所经历的艰辛感到愧疚,然而当下,确实也没有旁人能够如我这般全心全意地帮助她。

在她那杂乱无章的生活中,我仿佛是一股清澈的溪流,她满心期待着我能给予她更多的支持与帮助。我轻声安慰她:“别慌,小姨,我会竭尽全力帮您,应对生活中的这些琐事。” 小姨平日里习惯了家人的照料与帮助,我也时常陪同她前往医院为孩子看病。小姨内心充满愧疚,频繁给小姨夫打电话、写信,央求他归来。确实,小姨自理能力欠佳,从未独自生活过。再加上产后情绪不佳,夜间难以安睡,频繁起身给孩子喂奶、哄孩子。小姨奶水不足,只能给孩子喂奶粉,崔宏艺的肠胃因此更加难以消化,发烧、拉肚子成了家常便饭。

有时,小姨在孩子睡后,疲惫不堪地对我说:“我真的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多亏有你在!” 小姨感慨道:“我原本想得太过美好,一心追求爱情,却未曾料到生活竟是如此艰难。你日后一定要考上大学,拥有一个美好的起点,亲身感受大学的氛围,找对象时也能有更多的选择,千万别像我这般,他家一点忙都帮不上,我真是愁得不行!” 我向往的大学梦未能实现,却陷入了这般鸡飞狗跳的生活。我忍不住问小姨:“那您后悔嫁给小姨夫了吗?” 小姨猛地坐直身子,坚定地回答:“我绝不后悔嫁给你小姨夫,他就是我心中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是我自已选择要嫁的人。只是没想到,现实的生活会如此一地鸡毛!” 我在心里暗自思忖:“这是您自已选择的生活,就应当努力去应对,不能一味埋怨,他家无法提供帮助,您得学会独立自主,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我深知小姨已然陷入了思维的怪圈,我年纪尚小,人微言轻,她或许不会将我的话太放在心上,我唯有竭尽所能,为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小姨工作有时回来得很晚,我会帮忙把崔宏艺从幼儿园接回来,让他在床上自已玩耍。我刚把水放在炉子上,弟弟就拉了,我只得赶忙给他换尿布。整个房间弥漫着刺鼻的尿骚味,我一直帮小姨照顾着两个孩子,从未有过一丝怨言,只觉得这是自已应当做的。

小姨夫提前前往天津工作,参与当地初期的保卫工作,工作异常繁忙。在天津初建之时,安全保卫工作至关重要,需要众多人员全力以赴。小姨独自带孩子,着实艰辛。她吃不了苦,性格娇气,还心眼狭小,总是放心不下英俊且能干的小姨夫,总觉得会有别的女人往上贴。小姨总是忧心忡忡,担心小姨夫被他人抢走,因而在钱财和生活方面管控得极为严格。她将小姨父视作最为珍贵的宝物,容不得半点闪失。

小姨夫禁不住小姨的软磨硬泡和苦苦恳求,时常请假回来,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自已的职业晋升。我实在难以想象,曾经如此优秀的老师,竟会被婚姻折磨成这般模样,那个宛如仙子般的小姨究竟去了哪里?小姨夫工作能力出众,却因频繁缺勤请假,给领导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尤其是小姨,生完第二个儿子后,患上了产后忧郁症,总是无端猜疑小姨夫,小姨夫出门坐车需要 1.6 元,她就只给 1.2 元。在她心里,让小姨夫自已解决钱的问题好像他有什么奇异功能。她将小姨夫的工资牢牢掌控,生怕他有钱去讨好别的女人。有时甚至毫无根据地跑到单位,指责小姨夫生活作风有问题,事后又懊悔不已。

我看得出,小姨夫其实很爱小姨,面对小姨的无理取闹,他也只是争吵几句,从未提出过离婚,更不曾动手打人。三姨和母亲多次劝说小姨,可她根本听不进去,看来小姨的焦虑症已经相当严重。后来,小姨夫的领导出面协调,建议学校让小姨调离教师岗位,转做图书管理员,工作相对轻松一些。我因此获得了更多看书的机会,那些琳琅满目的书籍任由我挑选,我也经常住在小姨家帮忙,忙完后便如饥似渴地沉浸在书的世界里。

鉴于小姨的身体状况,公司同意小姨作为第二批迁移天津的家属。一年后我们也随最后一批家属迁移天津,整个公司的所有人员全部搬迁完毕。我们将与那里的三姨、小姨汇合。在奔驰的火车上我想这里离姥姥家又近一步。我还记得姥爷、大舅、老舅。记的那年年如期而至的苹果,二姨寄给我的礼物,还有同学送我的笔记本,临别的合影和电话签名。我们是晚上到的天津,单位接车将我们送到三姨家时,已经都九点多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