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说的对,但这就是异世界
“简直没救了!那个男人!太让我失望了!”
在利米特入浴的时候,阿库娅忽然将一张纸拍在了客厅的桌子上,这当然将另外还在整理行李的两人吸引来。
“怎么了阿库娅?”
圣女克莱尔马上凑过来关心到。
“你们自已看吧!”
阿库娅满脸恼火的环抱双臂,一直以来都很乐天的她居然摆出这种表情证明事情相当严重。
“一万金?这都可以在王城偏点的地方买房了吧?还是分期,想笑死咱嘛!咔咔咔。”
据说哪怕是高级冒险者的收入一个月也才20金多一些,以这个收入来还款,起码要干一辈子了!这是什么压仓别墅敢卖这么高价。
“蒂薇儿,分期是我刚刚签的。”
“啊,呃,这是作何用意呢?公主大人.....”
红发吸血鬼马上萎了,她的笑意瞬间消失,如同华丽的演技一样自然。
“因为利米特居然作假!他居然敢用假的王室纹章签下了借条......”
“怎么会?他应该不是会做那种事的人啊?”
克莱尔连忙说到,伪造王家纹章这种事,哪怕只是猜测都不能随便说。
“那他哪里来的纹章?!你看到了吗?而且和我的还不一样,明显是伪造的。”
如阿库娅所说的一样另一份文件的附件上盖有路德维希的家文,而且还比阿库娅的纹章要多了两三圈花纹。
“咱记得公主你一般都把纹章交给他保管来着......?”蒂薇儿汗颜反问到。
“我的纹章我可是亲自烧掉了,本来就不想再靠家里了!我应该跟你们都说过吧!”
“嗯,我们知道呀。”克莱尔应和到。
“可是这笨狗废米特!他居然,他居然!”阿库娅急得跺脚,她一直以来下定决心的事业,差点点就被那笨蛋执事给送葬了。
“利米特或许没有把公主你要独立的事太当一回事诶——?”
“我真是看错他了。”
“所以你打算自已还吗?要不我们还是别住了吧?可以退吗?违约金是多少?我看看我们能不能凑一凑。”克莱尔提议。
“不行!我们就继续住着就好,如果这样毁约或许会影响到王家的名誉,而且要是文件被细查,假纹章的事情败露.....只会徒增丑闻。”
蒂薇儿和克莱尔都清楚伪造王家纹章意味着什么,哪怕是为王室兢兢业业服务了一辈子的利米特估计都难逃死刑,还有他的直系上司和身边人同样会被问责。
不如说,光是知情不报,她们两人就已经是同罪了。
“那怎么办?一万金,哪怕是伊斯特金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蒂薇儿感到困惑,要知道有这么多钱,都够她当一个世纪的洞穴宅女了。
“反正我们当冒险者也要接委托赚钱吧?每个月的欠款从我的委托金里扣,毕竟是我选择他跟着我们,自家的狗哪怕闯祸也得给它擦屁股吧?我会付出相应的代价和觉悟的。”
阿库娅语气沉重地念到,她害怕过去利米特也伪造过王家的纹章做过什么,毕竟他离纹章真的很近,而且他那些取巧的魔法好像也适合做这种事。
“阿库娅.....”本来想说她没必要这样勉强自已的,可为了不被她讨厌,克莱尔只能选择尊重她的执念。
“你们就别告诉废米特你们知道这件事了,我亲自和他聊吧。”
看到阿库娅严肃的眼神,两人都点了点头。
很快夜色便降临,在利米特布置好房间后,一天的劳碌总算是结束了。
好在作为出售房日常维护的不错,时刻都是可以拎包入住的状态,需要做的就只有将市场上买好的床上用品给布置好而已。
简单的用餐完毕后,三人回到了自已选择的房间中,利米特用的当然是最小的那间佣人房,基本上除开一张桌子和矮小的衣柜以外只能放下一张单人床,剩余空间狭窄得只能过一个人,进入这里要先打开门侧身进入之后保持侧身才能把门关上......
为什么要这样针对佣人,妈的房间都设计成一样的大小要死吗?同一队的冒险者都要高低贵贱才有积极性是吧。
不过今天在整理三人房间的时候利米特也确认过了,好像就阿夸选的主卧最大最豪华,另外的两间也像是等级分明一样做好了表面积规划,反正大小不可能一样。
看得出来三人的地位是王女阿夸第一、圣女克莱尔第二、舔狗吸血鬼老三......佣人最底层。
没想太多,疲惫的利米特侧身正准备入睡,结果房门却在恰到好处的时候被敲响,完全不隔音的劣质门扉后传来低语。
“废米特,马上来我房间。”
这祖宗又要干什么....尽管第一时间利米特内心是埋怨,可要是她要闹脾气可就麻烦了。
利米特还是穿回执事服戴上手套,把今天在市场买到的甜点(安慰剂)带上,打着哈欠走向了阿夸的房间。
阿库娅还没有洗漱,依旧穿着她那吊带袜和剑士装,就连布甲都没有脱下,双剑居然也就那样靠在床边。
这简直成何体统!也只有女仆长敢这样评价她吧?
难道说没有女仆这些事都做不了吗?该不会叫自已来就为了这个吧。
不过很遗憾利米特知道那种福利回是不可能的,当初刚开始服侍阿库娅小姐的时候她就正值十五岁的青春期,现在能不抵触利米特都已经算是烧高香了,堂堂王女!剑帝的女儿!又怎么可能让男佣给自已脱衣服呢。
利米特如绅士一般微笑了一下。
“之前明明还说着要独立什么的,结果连衣服都没法自已脱吗?”
“哎呀,你还真会耍嘴皮子呢,区区一个废米特。”
阿夸坐在床沿面露凶色,可对于利米特来说那不过只是小猫瞪眼。
“要吃甜点吗?今天逛街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你一直以来想吃的那个。”
“要.....”阿库娅马上收住,好险差点就上了这家伙的当了。
对啊!就是这样!平时他总能装作一副从容不迫的态度,对自已的喜好和兴趣把握得也是恰到好处,起初阿库娅还觉得这是他作为执事尽职的表现。
结果最近才从蒂薇儿那里听来,原来废米特这种行为就是‘舔’,甚至高超的舔技能够发展成精神控制什么的!
阿库娅看过的一本书里就这样描写过,被贵妇收养的少年在贵族病弱时对其每天的餐点都加入一种古怪的迷药,从而达到夺取家产和贵妇心智的故事,而直到死为止,贵妇都信赖着那个暗地里已经成为吸血鬼的少年!
就是通过让你觉得他懂得你的喜好,从而反过来利用你对他的爱戴,从而暗中调换了主仆的位置!
多么可怕的故事。
尽管看着打着哈欠有些违反执事守则的利米特,完全没法将两者联想在一起。
阿库娅当然信不过蒂薇儿,哪怕她是自已为数不多的交心朋友,可真要论相处时间,自已和利米特要更长。
然而今天那假纹章的事对她影响很大,今天敢伪造王家的纹章买东西,明天敢做什么都不敢想!
凝视着利米特双手捧着的糕点,和他这张疲惫不堪的脸,最终阿库娅无奈地叹息了。
或许,自已就不该强迫他跟着,这还没有两个月他就已经成这样了,利米特也很努力了才对。
也许他就是太笨了,笨到极点,才想的出这种笨蛋至极的办法。
难道他真的不清楚自已是要脱离王室吗?
利米特将包裹甜点的硬纸打开,精美点缀得像是艺术品一样的蛋糕在阿库娅面前呈现,简直像是宫廷点心一样。
“不吃吗?唉,不像是你啊,路德维希殿下。以前的你可是抵御不了甜点的诱惑的,你要是不吃我可就吃了。”
“够了!”
阿库娅气愤地一把将蛋糕打翻,利米特耗费魔力进行冷藏的蛋糕就这样和地板接触扭曲散开。
“......”
好歹也算是自已和那群碳水缺乏者争夺来的战利品,就算她心情不好也不至于这样吧?
‘只是一块蛋糕而已,别在意。’
压抑住失落的心情,利米特弯腰半跪准备去收拾掉在地上的蛋糕。
“对不起路德维希殿下,是我不识抬举,我知道你心情不好。”
“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就不用叫那个名字了,你是故意的吗?”
“这栋物件的隔音效果很差,指不定就隔墙有耳呢?我可不想哪里传出我私下大不敬之类的传闻。”
“你不是因为治安好才选这边的吗?都不会被魔物给袭击,还怕什么小偷?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阿夸显然不知道利米特在说什么,可直觉告诉他某个吸血鬼绝对在偷听,那个人就是有这种癖好。
“所以事什么事叫我来?阿库娅。”
“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利米特。”
对于阿夸冷不伶仃地说出这种话,利米特丝毫不意外。
看着她现在这张认真的脸,实在觉得可爱,从小任性傲慢的家伙,现在居然也有危机感了。
她现在或许是很焦虑的年纪吧?二十岁她的大哥大姐都已经觉醒并传承了‘资格’,那是作为剑帝孩子最有力的证明。
可阿夸却迟迟没有要觉醒的迹象,利米特也从剑帝那里听说过这件事。
‘阿库娅她不会拥有帝之力,也不会继承我的衣钵与事业,她和我们都不一样,所以在时机成熟之前你负责保护她。’
而剑帝没有告诉她本人这‘命中注定’的事。
所以这货有多么焦虑,有多么想要自我证明,利米特都不奇怪。
见利米特还是板着脸,阿库娅索性将脚抬起。
“帮我脱袜子。”
“是。”
阿库娅自已松开了吊带,利米特半蹲下将过膝棉袜缓缓褪下,为了保证耐用耐磨损,作为剑士阿夸的袜子还是得很厚实才行。
然而长筒靴加棉袜的组合,哪怕每天勤洗换袜子也难逃靴子变成细菌皿,利米特只好屏息忍耐那酸爽味加快动作。
他可不想鼻子落得个感染什么的下场,这倒也不是他没有职业精神或是嫌弃这对玉足,而是基本的生理卫生常识。
脱完两只白袜露出白里透红的双脚后,利米特感觉自已困意都扫去一层,她的肌肉还真是柔软,该说是放松吗?
“呼——”
话说,以后该不会还要自已洗这些衣服吧?利米特有些不耐烦。
至少在王城自已可不用做家务什么的,有家务魔法可以学吗?不,结果还是请个女仆来的方便。
有那学家务魔法的时间,不如想办法去‘学院’偷学魔帝的技术——作为未来干掉剑帝的技术储备。
“你肯定也不会乐意做这种事吧?假如以后都要做这种事,你不可能会接受吧?”
阿库娅有些不确定的问到,她总感觉很奇怪,利米特在某些地方明明自尊心特别要强,可一旦自已来羞辱他打骂他,他总是能承受似的。
好像那些羞辱都变成了其他的情感.....而这种感觉惹得阿库娅厌恶,这怎么会是一个男人该有的样子!更别说一位想要追求谁的男人了!
“呃。”
回过神来抬头才发现那对碧蓝的双眼已经在紧盯着自已,这让利米特的视线无路可逃,完全被这双酷似剑帝的双眼给威慑住了。
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居然是自已看着长大的阿夸。
因为阿夸的气质,就连这双眼睛都稍稍褪去了那种致命的死亡气息,这让利米特松了口气,也让他为此感到羞耻。
“哈啊?废米特你在用什么眼神看我!你该不会是喜欢做这种事吧?!恶心!”
阿夸的脚丫子直接压在了利米特的脸上将其踢倒了,害的他一屁股坐在了刚才那蛋糕上,十分狼狈。
“废米特我问你,这栋房子是怎么来的,实话实说别想撒谎。”
阿库娅决定给这个执事最后一个机会,可利米特依旧执迷不悟,一副无辜迷茫的表情。
“又怎么了突然?”
这还真和那小说里讲的一样啊,真是.....
“你还在装傻,是啊,回忆起来你简直是装傻的高手,以前在宫内还多亏你那些把戏帮我骗过他们呢,现在想来.....亏我那么信赖你。”
“......”
利米特是真不爱听这种话,尤其还要被施于这种蔑视的眼神。
他本来就足够疲惫还不能休息,本来想着讨好却落得满屁股的奶油水果,最后脸上还被踢了一脚留着一股汗味现在还不敢去擦。
到底当初向剑帝低头活着是为了什么啊,到底处处为这蠢蛋王女考虑是为了什么啊......利米特有些怀疑人生了。
“你为什么要伪造王家的纹章?这栋房子你是让王室背负欠款贷下的吧?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可不记得我有骗过你.....殿下。”
这傻丫头不会真以为有冤大头愿意送她房子吧!就算真有那不也是欠债吗?而且是更严重的人情债!如果遇上糟糕的对象,那可是还都还不清的!
“......”听到殿下这两个字,阿库娅都快要爆炸了。“哈啊.....太让我失望了,说吧,以前你还用伪造的纹章做过什么,快点说。”
“我是真的不明白,你到底在说什么......”
伪造王室纹章那不是死罪吗?谁还把这种锅甩到自已头上来了?是那个混蛋吸血鬼又在作妖吗?
“好!行!你现在还要装傻,真的,太行了!非得要我让人来查你,好让我的脸丢光是吧!”
利米特还不承认让阿库娅有些歇斯底里了,她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的信赖关系难道都只是自已的错觉和幻想吗?!
“......殿下,我真的不清楚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不明白利米特.....我明明对你那么好.....”
至少利米特愿意说的话,她还可以趁现在没有彻底断绝和王室的关系替他找人隐瞒那些过去。
“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做过任何愧对于路德维希殿下的事。”
“发誓......你这种话谁都会说!他们都这样说!我根本不想听!够了!够了!我知道了!这就是你的真面目是吧,五年!你们这些人太真了不起了!那些破东西就真的那么重要吗?!一个二个为了所谓的‘伟大’和‘地位’什么都可以不要吗?!连最本真的情感都可以出卖背叛吗?!很遗憾不可能如你所愿了,因为我是真的打算离开王室了!我劝你最好也赶快滚!”
“路德维希殿下,你到底怎么了?稍微冷静些好吗?你现在.....”
看到阿夸暴走,利米特连忙扶住了她试图给她施加清醒术。
“住手!别靠近我劣等种!”
看到利米特拿出法杖,阿库娅反手掏出倚靠在床边的王室直剑挥起,斩断了跟随利米特苦役生涯五年的伙伴。
“......啊?”
看着那根精致的学院500周年纪念法杖(限量100根)就这样碎裂开,一时间利米特还以为自已中幻术了。
他像是个小孩子一样尝试拼接那碎裂的木渣子,自已花了五年才盘成这个品相的啊......!这就没了?
这本来是自已备用计划的启动资金,实在没法忍耐剑帝压迫时还可以把这法杖卖了换点钱,可现在这后路也被断掉了。
不,就算自已几乎已经放弃了这个选择,可这五年来日积月累的情感也不是虚假的。
‘安洁莉娜’几乎已经是他半身一样的存在!利米特来到这边世界用的最长时间的法杖就是她!!!!现在.....现在安洁莉娜死了!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故意的?
对啊,是啊.....再怎么样阿夸也不是粗枝大叶到会将武器靠在床边的女人。
武器沾染了魔物血可是有污染的隐患的,哪怕接受过圣人的洗礼,物理意义上干净了,心理洁癖也很难过得去吧?
就跟有人没法吃猪大肠一个道理,想到这里握住安洁尸体的双手都为之颤抖。
“别在用你那些魔法了.....别靠近我,我也不想伤害你......”
现在的阿库娅心理层面不能接受利米特的任何增益魔法,尤其是会影响到精神的,她只是想象一下就感到寒战,握住直剑的双手也颤抖着。
看着那锐利的剑尖指向自已,利米特彻底感到心寒,他的半身刚刚都已经死去了。
“路德维希殿下,我不知道你究竟是受到了谁的挑拨,可是那个人说的话.....要比我们五年来的信任都更有份量吗?”
至少利米特是信赖的,尽管有些傲慢,可他当初和那年轻的王女相遇之时,将那视作为自已的新生。
他不可能改变剑帝,可如果能够得到剑帝子嗣的信赖,他多少也能看得见未来吧?也能让他愿意相信和这个世界和平共处是可能的。
可是,五年,整整五年的付出都无法让她消除那种歧视吗?别说什么居所了,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吗?
“......亏你还能说的出这种话来利米特。不,利米特·克里尔,哈——今天开始你自由了,现在我解任你王室管家的职责,明晚之前离开这个房子。”
最终,阿库娅如此宣言了,也让利米特彻底断念。
自已单方面的付出,对于‘王族’而言果然只是理所当然而已吧?利米特咬牙切齿攥紧了拳头。
“对不起,就因为我是‘下民’。可就算是这样的我!也有自认为珍贵的事物存在.....”
留下这句话,利米特将手套脱下摔在地上便离开了。
他不打算把气撒在阿夸身上,毕竟要求一谁拥有超越时代的观念和道德——那只是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