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欣下高铁后,打开手机,就看到了好几个未接来电,全是陈子陌的。

她回拨过去,本想告诉他自已来南城了,下午就回去,但电话那头无人接听。

她猜想他可能在忙,就把手机揣进风衣口袋,在路边打了个的士。

她去街上到处逛了逛,买了一些纸钱,又买了一束白菊和一个打火机。

搭乘大巴回了老家,这一路上,她的内心很忐忑。

自从给夏翠兰打了60万之后,她就再也没来骚扰过她,这不像夏翠兰的作风。

如果这次再碰见夏翠兰,她还是有些害怕的,害怕那个泼妇又开始作妖。

不知不觉间,大巴已到达村里。

车上的人陆陆续续地下车,大多都是老人家,只有夏欣这一个年轻人,长得又眉清目秀,着装一看就是大城市回来的姑娘,难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夏欣走在路上,前面的那几个老人时不时回过头来看她。

她没太在意,村里的人都喜欢闲言碎语,这很正常。

奶奶葬在山上面,经过大马路,再走一段小路,沿着山坡上的小路一路爬上去就看到了那座墓碑。

这座山上到处都是坟墓,村里的人基本上家里没那个条件打墓碑。

唯独只有这座墓碑格外醒目,这墓碑是夏欣毕业后,攒够了钱后找人专门打的,

她跪在奶奶的墓碑前,放下白菊和纸钱,抬手轻轻抚摸着上面的照片,照片里的奶奶很年轻,笑得慈爱。

这张照片是奶奶60岁时,去镇上照的。

那时候的小夏欣还不懂,问奶奶为什么要照相,奶奶告诉她说这是遗照,小夏欣又问遗照是什么,奶奶告诉她遗照就是人死后要挂在墙上的照片。

小夏欣一听到死,瞬间嚎啕大哭,扒着奶奶的肩膀,大喊着:“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奶奶死,我要奶奶永远陪着我。”

奶奶笑得慈爱,抱着夏欣,轻拍着她的背,温声轻哄,说着:“好好好,奶奶不死,奶奶永远陪着夏欣。”

泪水滴落在大理石上绽开,滴落在她的手背,温热的触感把她的思绪拉回。

她把纸钱一张一张分开,用打火机点燃,向奶奶说着自已的近况:“奶奶,我现在过得很好,我办了画展。

她语气哽咽:“你的孙女现在是大艺术家了,您也会为我骄傲的吧。”

紧接着她擦干眼泪,挤出笑脸,语气带着幸福:“奶奶,我谈恋爱啦,是我以前跟您说过的那个人,他对我很好,还为我开了画廊,您不用担心我,我会过得很幸福的,您在那边也要幸福。”

今天天色是灰色的,此时黑压压的乌云渐渐压过来,好像马上就要下起倾盆大雨。

给奶奶烧完纸钱后,夏欣起身,轻声说“奶奶,我以后再来看你。”

她转身往山下走,这条山路陡峭,崎岖不平,她一路扶着旁边的树干小心翼翼地下去。

忽然,电话铃声响了,电话那头的陈子陌很着急地问:“你在哪?”

夏欣怕他担心赶紧解释:“我回老家了,你别担心,我下午……”

话还没说完,就被电话那头的陈子陌打断了:“你把微信打开,我们共享位置。”

夏欣照做。

陈子陌嘱咐:“待在那里别动,我马上就过来。”

夏欣惊讶,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你怎么来南城了?”

电话那头的陈子陌语气焦急:“等我到了再跟你说,你待在那里别动。”

夏欣抬头看了看天空:“可是我现在在山上,这边马上就要下雨了,我下山在马路上等你吧。”

“好,下了山别走了,我马上回去接你。”

电话挂断后,她继续往山下走。

大概十分钟后,夏欣一路踉跄着终于下山了,看着手机上他们的位置越来越近,觉得很安心,

忽然抬眸间,看到不远处的那个身影,她心脏开始因为恐惧而跳动。

只见夏翠兰手里拿着一根钢筋,表情凶狠狰狞,好像要杀人。

大概是看到夏欣了,夏翠兰握着手里的钢筋,从走变成了跑。

夏欣征愣了一瞬,脑子才反应过来,拼命地跑。

这一条马路上没有人,周围都是群山环绕。她在大巴车上想过可能会遇到夏翠兰,因为以前每年奶奶的忌日她都是跟夏翠兰一起来的。

她觉得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夏翠兰又来找她要点钱。

让她但没想到的是,夏翠兰现在居然手里拿着钢筋,那架势像是要来打死她。

她拼命地跑,还是能听见夏翠兰在后面边追边破口大骂:“夏欣,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觉得你现在很了不起了吗?你以为你翅膀硬了吗?”

“你个贱人!我们家供你吃供你喝,还敢找人来打我!我们一家被你害得那么惨。我今天就要杀了你,把你的手打废,我要让你这辈子都画不了画!”

“贱人!扫把星!贱婊子!”

听着谩骂的声音越来越近,夏欣连回头看的功夫都没有,只能拼了命地跑。

夏翠兰见她跑得越来越快,还没追上她,就直接把手里那半米长的钢筋丢了出去。

显然是想把她砸死。

好在夏欣跑得快,没有被砸到。

今天村里的一个亲戚,打电话告诉她有一户人家在盖房子还缺个搬砖工人,想让冯德武去,夏翠兰一听喜极而泣。

冯德武自从被开除后,就没有开货车了,县里的那些货运公司都以他年纪大为由不要他。

最后经过熟人介绍,去工地搬砖。

就在夏翠兰跟电话那头的人道完谢要挂电话时,那人随口说了一句,今天在村里看见夏欣了。

她一听,怒火中烧,咬牙切齿地要杀人。这段时间她家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冯德武工作没了,现在沦为了搬砖的,她和冯天皓被那伙人打,在医院躺了一个月,她儿子身上的伤现在还没好。

那60万也花得差不多了,夏翠兰住院期间,被检查出了胰腺癌晚期。

这种癌症没有早期表现,一检查就基本上是晚期了,是她现在每天被病痛折磨,精神已经开始失常。

好好的一个家,却变成了如今这般家破人亡,她住院时左思右想了很久,察觉到自从去找夏欣要了60万开始,家里各种灾难接踵而至。

她咬定就是夏欣那个克星干的,故意给了她60万,当初答应得倒是爽快,结果找人这样陷害他们家。

这段时间,她没有一天不咒夏欣死。

甚至在家里还做起了人偶,贴上夏欣的生辰八字,在上贴不好的符咒,天天拿针扎人偶,来泄愤。

她在心里早就打算,等自已儿子病好了,她就要去A市把夏欣打死!

反正她自已现在癌症晚期也活不成了,要死也要拉着夏欣这个白眼狼同归于尽。

这段时间她无数次地在心里怨恨夏翠兰,为什么自已的母亲在地下不保佑他们一家,亏得她还每年去祭拜,给她老人家烧纸钱。

反而让他们家现在家破人亡,她还没有看到自已的儿子结婚,还没有看到自已的孙子出生,就要死了。

索性她现在连自已母亲的忌日也不去祭拜了。

没想到今天听到别人说夏欣回来了。

她知道这个消息后,不禁在心里感叹,这是连老天都看不下去,让她自已来送死。

所以她赶紧拿着钢筋,包了个车就来了,生怕错过了这天赐的好时机。

她今天是抱着要把夏欣打死的决心来的,唯有把她打死,她心里的仇恨才能消退。

她觉得自已有这个资格,如果当年不是她收养了夏欣,估计这贱人早就被饿死了,现在养成了个白眼狼,就应该被打死。

她越想越恨,跑到前面,捡起钢筋,继续往前追,这一次她准备跑近了再砸。

只要能砸中,这一钢筋下去,那白眼狼不死也能倒地不起,到时候再慢慢打死。

夏翠兰找准时机,把钢筋丢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