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不退反进
三十里之外，左贤王呼厨泉骑在战马上，意气风发。
此次侵扰幽州，他原本只是为了给于夫罗打牵制，避免齐国的幽州边军救援赵国，却没想到打出了如此惊人的战果。
突破边墙，深入幽州数百里……
上一次匈奴人做到这一点，还是在一百多年前，前燕灭亡的前夕！
自从齐国占据幽州，别说是神武皇帝这样的雄主，就算是公认黯弱的几位皇帝，也不曾让匈奴人占到这么大的便宜！
正因如此，真正深入幽州后，呼厨泉反而有些迷茫了。
幽州太大，城池太多，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进攻了。
他就算是做梦也没有预想过这种情况啊！
好在呼厨泉这次带的人比较多，左贤王部十万胡骑都在身边。
于是他开了个会，分派手下诸王攻击涿郡、渤海郡和常山郡，自已率领六万主力攻打中山国。
没想到打下中山国都后，俘获的中山国相张纯居然告诉他，齐国女帝无道，他可以说服幽州刺史张举投降，将蓟县献给匈奴！
呼厨泉当然知道，蓟县是幽州治所，更是整个幽州边军的后勤中心！
如果得到蓟县的粮秣军资，他就不是在幽州抢一把就跑了！
他完全可以成为幽州之主！
于是呼厨泉果断同意了张纯的建议，并且很快得到了回报——张举杀渔阳王，占据蓟县，正等待他大军前往接应！
有了这个好消息，早先管屠现身常山郡击溃东胡卢王的坏消息，似乎也变得没那么闹心了。
只要占据蓟县，他呼厨泉就将成为第一个占据中夏一州之地的胡王！
届时，整个草原都会传遍他呼厨泉的名号！
怀着这样的期待，呼厨泉调集六万匈奴主力浩浩荡荡地北上，朝蓟县进军了！
六万胡骑出动，自然不可能一拥而上。
呼厨泉调派了手下最有经验的姑夕王率万骑为先锋，自已领左贤王庭精锐万骑为第二队，其余大军依次进发。
姑夕王不愧是左贤王部最老辣的将领，知道抢占蓟县兵贵神速，竟率部六天急行四百里！
以匈奴人的军纪，这种行军速度下还能拢住大军不散，已经算是极为难得了！
呼厨泉对姑夕王非常满意，而他自已也不遑多让，带着本部精锐追在姑夕王身后三十里，始终没有掉队。
直到方才，他收到前方传骑来报，姑夕王已抢占庚水渡口！
庚水一过，到蓟县不过十里，而且再无险阻！
“蓟县是我的了！”
“幽州是我的了！”
“如此功绩，就算王兄攻下晋阳，也不过堪堪与我相敌！”
“甚至，如果王兄没能攻下晋阳呢？”
“到时候，这个撑犁孤涂单于，未必也不能让我来当当！”
一时间，呼厨泉心潮澎湃，难以自抑。
然而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前方冲天而起的扬尘。
只看尘土形状，他就知道这是大队骑军，而且是失去了队列的纷乱骑军！
呼厨泉微微蹙眉，朝左右喝令道：“全军戒备！派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不多时，便有亲随回报。
“报左贤王！前方有溃军败回，说是管屠率军赶到庚水渡口，击溃了姑夕王所部！姑夕王被一个红脸长须的辽东军将生擒了！”
呼厨泉一听，顿觉天旋地转，差点一头栽落马下。
“不可能！管屠远在常山，怎么会突然到此！”
“难道他能未卜先知？！”
“还是他能凌空飞行？！”
一时间，呼厨泉脑中一片混乱。
手下连续呼唤了十几次方才将他唤醒，焦急问道：“大王，接下来怎么办？大军还要继续向前吗？”
呼厨泉定了定神，问道：“管屠带了多少兵马？”
手下低头道：“溃军只见到二三百骑，但远处还看见扬尘大起，不知后续还有多少兵马！”
“二三百骑，就击溃了姑夕王所部？”
“是……管屠麾下那红脸长须大将在庚水北岸，率百骑突然冲出，姑夕王措手不及被擒。而后管屠亲率白马义从自南岸包抄，我军由此溃败。”
呼厨泉闻言暗暗想道：“我出兵前已经探明，辽东铁骑主力在辽东郡并未移动。按卢渺说法，管屠手下只有数百骑。若他是从真定潜行来此，兵力必然不多，最多就是那数百骑！”
想到这里，呼厨泉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若是管磬手中是辽东铁骑全军五千余骑，那他就算带着左贤王部十万之众也不敢与之对抗。
但管磬此时只有数百骑！
他手下却还有五万多骑！
如此巨大的兵力优势，岂不是有望击败乃至擒杀管屠？！
那可是管屠！
如果能擒杀管屠，他收获的名声怕是比攻下齐国国都还要大！
一念至此，呼厨泉眼中又生出灼热的光芒来。
“传令！收容败军，全军继续前进！”
“务必多派哨探，时刻监视辽东军动向！”
手下大声领命而去。
一万胡骑继续向前。
不过随着败军被收入队列，所有人都知道了管磬就在前方。
这一万胡骑虽然是呼厨泉直属精锐，但也是六天跑了三百多里的疲惫之师。
此时得知管磬这等大敌就在前方，顿时人人心生畏惧，大军前进的速度也明显放缓下来。
就在这时，哨探突然回报。
“报左贤王！前方五里一处山岗上发现管屠帅旗！”
呼厨泉只觉得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
管屠不退反进？
他居然敢迎着我的大军而来？！
他手中不是只有数百疲军吗？他凭什么？！
呼厨泉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
眼看左右都有畏惧之色，他一咬牙道：“来人！随我向前，瞻看管屠军势！”
五百王帐骑兵赶忙护着呼厨泉向北，又汇合了前军千余胡骑一齐前出，很快便来到距离那处山岗一里之外的地方。
管磬选的这处山岗很是刁钻。
这座山岗只有几十米高，但紧邻官道，前后左右都是一马平川，看不清山后的情况。
呼厨泉远远望去，只见山顶帅旗之下只有三人三马。
管磬端坐旗下，一脸淡然。
在他身后，一员红脸大将手捋长须侍立在左，一员黑脸大将手捧长鞭侍立在右。
手下望见，连忙提醒道：“大王，就是那红脸大将擒了姑夕王！”
呼厨泉正迟疑间，却见山上管磬突然起身，扬声呼喊。
“山下可是左贤王当面？五年前漠南一别，甚是想念！可愿上山一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