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真定之围
真定城外，胡骑肆虐，腥膻遍地。
常山不是边郡，真定城距离边境更是足有数百里之远，已经足有百余年未见胡骑了。
常山郡与齐国涿郡之间又隔着中山国，再加齐、赵有盟约，边防压力也不大，因此只有郡兵驻扎。
得亏了真定城是常山郡治所，太守崔广身边还有郡兵数千，才得以迅速关闭城门，挡住胡骑。
围真定的乃是匈奴左贤王麾下东胡卢王卢渺，部众万余骑。
这位汉人出身的匈奴小王对中夏的了解远胜纯种匈奴人。
在左贤王所部突破边墙，肆虐齐国在幽州的领地时，他第一时间把目标对准了常山郡。
事实果然如他所料，常山郡毫无防备！
幽州虽有旱情，但常山郡情况还算好。
此时秋收刚过，集镇、乡亭、村庄都是存粮满溢，牲畜遍野，更有各地商贾满载财货而来，准备在秋收后的大集上大赚一笔。
而这些粮食、牲畜、财货乃至人口本身，都成为了东胡卢王所部的战利品！
光是人口，被东胡卢王所俘虏的就不下五万！
真定城东北十五里外，卢渺所部占据了一处名为十五里铺的小镇。
这座镇子面积不小，四周建有两丈多高的夯土寨墙，周长五里有余，宛如一座小城。
卢渺看重此地坚固，便将一路掠来的财货藏在镇中，堆积如山。
镇南距离寨墙二百步之外有一大片空地，被卢渺改造成了临时战俘营，关押着掠来的五万多常山百姓。
战果是如此丰硕，以至于卢渺眼下最为头疼的事变成了，该如何将这么多的人口财货带回塞外去。
至于说真定城，虽然防御空虚，但毕竟是中夏大城，城高池深，连攻城器械都没有的卢渺自知啃不下来。
况且草原部落组织松散，卢渺也没法强逼着那些早已抢饱了的部落去攻打这座大城。
于是他只是派了千余骑断绝真定城附近道路，截杀信使并防备守军出城偷袭，然后就是分遣骑兵四处收集大车和牛马牲畜，准备将城外的战利品全部带走。
大胜之下愈发骄狂的他甚至连哨探逻骑都没有派遣多少。
在他看来，左近千里之内都没有成建制的边军精锐，根本没有能够威胁到他这万余匈奴骑兵的力量！
卢渺所部警戒如此松懈，使得潜行至附近的管磬所部很快就探知了他的情报。
这股胡骑占据着大路，如果不能将其击溃，管磬一行就只能向南返回，再向东绕道巨鹿郡北上涿郡。
这样一来一回，怕是要耽搁七八天。
分析情报后，管磬决定还是趁着东胡卢王部松懈，设计将其击溃！
“胡贼如此松懈，此乃天赐良机！公孙将军，立刻发兵吧！”
军帐之中，正在参加军议的赵真兴奋地建议道。
早已得了管磬指示的公孙瓒却摇头道：“薛统领，胡贼虽然防备松懈，毕竟还有万余骑，又坐守坚固堡寨，我军不过五百骑，即便偷袭胜算也不大。”
赵真低头想了想，问道：“那将军可有良策？”
公孙瓒淡淡一笑，“办法是有，不过却需要常山郡守配合。薛统领可否率部驰入真定，说服郡守崔广与我军里应外合？”
……
十五里铺。
昔日繁华的镇子如今已经残破得不成样子，所有尚且完好的房舍都被胡虏的大小贵族占据。
镇外空地上，胡骑用马刀和皮鞭逼迫被俘百姓建起了一圈长达数里的栅栏，便将俘获的五万百姓像牲口似的装在其中。
连自已人都管理不好的匈奴人，对这些俘获的生口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像样的管理，每日只送些泔水似的吃食进去，便不闻不问，任由百姓自生自灭。
五万人挤挤挨挨，吃喝拉撒都在其中，臭不可闻。
每天都有体弱者死在其中，而胡骑只是掩着鼻子命百姓将尸体拖出掩埋而已。
除此之外，匈奴人也只是每日派出百余骑入内，挑选模样周正的女子拖出去，供他们淫乐。那些被拖出的女子，往往就再也不见踪迹。
燕赵多壮士，百姓中也有强壮者试图反抗，然而少量缺乏武器缺乏组织的百姓面对成建制的匈奴骑兵，反抗也只是徒劳而已。
就这样，在日复一日的奴役和欺压中，五万百姓日渐变得如同行尸走肉，甚至有人为了抢夺不多的泔水自相残杀，引得胡虏哈哈大笑。
这一日，数十胡骑押着七八条汉子走进了俘虏营。
新近被俘的这七八人都是精壮男子，虽然都是一身简陋布衣，但行止间自有睥睨之气，令人不敢直视。
尤其是为首一条壮汉，身长八尺，腰扩十围，双臂肌肉纠结，行动间宛如猛虎巡山，气势不凡。
就连负责押送的胡骑队长也连连称奇道：“这汉子倒是好身板！好生活着，他日必然得到贵人青睐。如果能得我王收为亲随骑奴，倒也不失为一番造化！”
壮汉只是垂首不语，直到押送胡骑退去方才低啐一声骂道：“胡狗！还想让你许爷爷为奴？待主公发兵，爷爷把你那狗屁胡王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身旁汉子赶忙劝道：“许校尉，不可鲁莽！我们的任务是等待主公信号，夺取营门护住百姓！”
许褚不满地轻哼一声道：“我岂不知？不过我们的人手还是太少，还需联络百姓中精壮者为臂助！你们几个，分别去各处查探，暗暗联络忠勇之士，务必小心！”
几名军士纷纷领命而去。
就在这时，只听见号角连连，营门随即大开。
数百胡骑押送着十几辆大车自营门而入，来到营地正中广场，将百余大桶从车上搬下。
许褚正不明所以，却见营中百姓已经推推搡搡地朝广场聚集过去。
“放饭了！今日饭食似是比昨日多！”
“快去啊！晚了就抢不到了！”
“我已饿了三日了！老天保佑，让我抢到一碗饭吃吧！”
那数百胡骑丝毫没有维持秩序的意思，只是匆匆将百余桶食物撇下，就驾车离开了。
不少胡骑一边骑马奔向营门，一边戏谑地扭头看向人头攒动的广场，似是在期待什么。
果然，当胡骑离开广场一段距离后，聚在广场左近的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不知是谁起的头，只听众人发一声喊，齐齐朝那百余桶食物涌去！
有人抢到桶边，拿手捞起便往嘴里塞。
更多人或二三十一群，或四五十一群，抢下几个木桶就走，但有阻拦者便拳脚相向。
一时间，营中乱作一团，惨叫声不绝于耳。
远处的胡骑见了，纷纷驻马，遥看百姓争抢，大笑不已。
许褚看得目瞪口呆，良久方才顿足道：“如此百姓，安能成事！主公却是想错了！这常人郡的百姓，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
就在这时，身边随从突然遥指一处提醒道：“校尉，且看那人！”
许褚凝神一看，不由惊呼道：“好一位壮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