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堂堂皇家禁卫,居然被一群贱民吓得不敢出声!朕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御书房里,面对姜瑜的喝骂,卫尉姜平匍匐在一地狼藉中,额头触地,一动也不敢动。

砸烂了书房的姜瑜怒气稍平,返回书案后坐下,开始思索对策。

晏、刘二党的无耻着实超出了她的预料。

明明双方前一秒还是盟友,共同打倒了管磬,后一秒两党便突然翻脸,把“逼死”管磬的大锅结结实实扣在了她头上。

这无疑会极大地打击她在民间的声望。

君王的声望虽说看不见摸不着,却是实实在在的统治根基!

两党这么做无疑是在挖她的根!

莫名的,姜瑜想起了许多年前管磬说过的一句话。

“权力的本质不是名位,而是迫使别人服从你的能力。服从你的人越多,付出的代价越低,你的权力就越大。因此,声望、财富、知识、道德……所有一切,都是权力。”

她记得,当初管磬在御书房说出这句话时,连父皇都陷入了沉思,继而拍案叫绝。

那时的她还未成年,还将管磬视为兄长崇拜着。

是从什么时候起,管磬和她渐行渐远了呢?

是父皇骗他立下血誓时?

是他屡次否决自已的政策时?

是他无视自已的暗示,坚决不肯归还权力时?

想到这里,姜瑜心中的怨恨开始升腾。

狼心狗肺之徒!

若朕不出手,是不是就要一辈子做你的傀儡了?

当初若无父皇相救,你早就死在荒野之中了!

你这一生,本就该为我姜氏做牛做马!

而你居然敢以奴欺主,邀买人心,让百姓只知有辽东郡王,而不知有皇帝!

哪怕假死逃走,还要害得朕被百姓怨恨!

不行!如果不能彻底摧毁管磬的名声,朕岂不是成了枉杀忠臣的昏君?!

必须坐实管磬的十大罪,拿他树立新君的威严!

想到这里,姜瑜拍案而起,吩咐侍立在旁的张让道:“去,传刑部……不,传光禄勋入宫见朕!”

查办管磬的罪名,这件事原本该归刑部管,但刑部尚书莫承是刘党的人,而晏、刘二党刚刚摆了她一道,自然不能让他们去查案。

如此一来,姜瑜能够依靠的就只有九卿中唯一的自已人,光禄勋姜贺了。

这个发现让她不由想到了管磬对世家的看法。

“现在看来,管磬对朝中世家把持官爵的担忧倒也不是毫无道理……”

“可惜大将军府的僚属都被调往边郡了,否则倒是可以延续军府统治的思路……”

“无妨!朕乃大齐天子,日后再扶持一位大司马大将军也是易如反掌!”

……

光禄勋、东莱王姜贺,乃是九卿之中唯一的宗室,姜桓唯一的弟弟,姜瑜的亲叔叔。

此人在齐国中素有贤王之名。

姜桓在世时对这位兄弟喜爱有加,姜瑜以女子之身继承大统,姜贺在其中也是出了大力的。

当初姜桓病危时,原本朝中的呼声是兄终弟及,让姜贺这个宗室中唯一的男丁继位,但姜贺却主动放弃了继承权,全力支持侄女上位。

这个决定使得他深受姜瑜信任,将光禄勋这个职位给了他。

光禄勋总领宫内事务,执掌五千禁卫军,乃是保卫皇权的核心力量。即便管磬架空朝廷,也没敢动光禄勋的职权。

接到旨意,姜贺急匆匆地赶到御书房,一进门就看到了遍地狼藉,不由暗暗蹙眉。

得知姜瑜的命令后,这位年约四旬的皇叔不由犯了难。

“陛下,辽东郡王的为人,臣很清楚。所谓的十大罪不过是捕风捉影而已,如何坐实?辽东郡王乃大齐梁柱,如今既然蒙冤,不如遣人寻回,澄清误会……”

见自已最信任的叔叔都不肯查管磬,姜瑜心里大为恼火,强压怒气道:“皇叔此言差矣!管磬独揽大权,架空朝廷,孩视天子,这样也算得上忠臣吗?更何况十大罪并非空穴来风!”

说着,她袍袖一挥,指向侍立在侧的张让道:“既然皇叔不愿出马,就只挂个名吧!具体查办之事,就由张让带人操办!”

说完,她也不管姜贺的连声呼唤,转身就进了后堂。

姜贺本想上前再谏,奈何皇帝乃是女子,又进了后堂,追上去未免有瓜田李下之嫌,只能悻悻而退。

张让得了查办管磬的差事,大为兴奋。

作为太监,他是没啥节操的。

反正管磬已经不在临淄,罗织罪名而已,有什么难的?

什么私藏甲兵,只需从武库调一批盔甲,到辽东郡王府找个地方一埋,不就成了?

别说十大罪,就是二十大罪也不在话下啊!

当然,他最看重的还是贪污受贿这一条。

管磬执掌天下大权五年有余,家中想必是聚敛了金山银海般的财富吧?

虽然大头要上缴内府,但只是拿个小头怕也能有数千金吧?

这是老天要让我发财啊!

……

同一时间,黄河岸边,平原津。

管磬从吴芮手中接过纸条一看,忍不住大笑道:“十里长街送管王?想不到我还能得到这种待遇?晏博和刘普这俩老小子还挺给面子啊?”

“不过老子才刚‘死’,他们就开始斗帝主了?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吴芮有些幸灾乐祸地哼道:“活该!谁让那女帝不识好歹,偏要跟兄长过不去?若无兄长,她早就成世家豪族砧板上的鱼肉了!如今却是现世报!”

管磬微微摇头,将纸条丢入了火盆里。

“没办法。毕竟权力这种东西堪比赌毒二祸,所有人都觉得自已有能力驾驭,但大多还是成为了它的奴隶……走吧!我们尽快过河!”

吴芮闻言却是连连摇头,“河对岸有公孙大人领铁骑五百接应,兄长安全无虞,小妹也就放心了。”

“昨夜女帝遣章原侯卢敦控制了夜候司衙门,许多我们的人都紧急撤离了。小妹必须留下重建指挥系统,借助隐藏的暗线继续监控朝堂,为兄长耳目。”

对于这位做事一板一眼的妹子,管磬实在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摇头道:“你这丫头还真是先天打工圣体……”

说完,他上前轻轻将吴芮搂进怀里,沉声道:“一切小心!我答应你,不出三年,我必打回河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