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民心向背
辽东郡王府的大火很快引起了临淄百姓的注意。
作为人口百万的东方大都会，齐都临淄的百姓也有着历史上所有小市民的共同爱好——八卦。
如此醒目的大火，不多时就传得满城皆知。
如果是某个世家大族的宅邸着火，临淄百姓多半会原地吃瓜，顺便给赶来救火的潜火军使使绊子，好让大火多烧一会儿。
毕竟这些临淄世家做多了兼并土地，欺行霸市，盘剥百姓的坏事，百姓怎能不恨？
然而当得知起火的是辽东郡王府时，临淄百姓们慌了！
无数男丁自发聚集起来，在坊正的组织下，把一切能装水的家什器物都拿了出来，朝着辽东郡王府聚集过去！
他们要救火！
尤其是要保辽东郡王不失！
老百姓们心中是有杆秤的，若非辽东郡王颁布法令限制世家经商，又设《市易法》，立市监司，打击囤积居奇、欺行霸市、垄断货物等行为，临淄百姓怎能有如今的好日子？
无数百姓冲向辽东郡王府时，都在心中暗暗祈祷。
些许房屋，烧便烧了，临淄百姓一夜就能重建一座王府，但辽东郡王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昊天上帝保佑辽东郡王他老人家长命百岁！
当百姓们赶到辽东郡王府时，却见王府已经被全副武装的禁卫军封锁了。
领队的曲军侯见数千百姓赶来，赶忙喝止，“此乃辽东郡王府！闲杂人等不得上前！”
临淄百姓并非乡下农夫，多是见过些世面的，当下便推出两位年长坊正上前行礼道：“这位军爷，小民等不敢冲撞王府，只是心切辽东郡王安危，故来救火！还望军爷通传辽东郡王，我等拜见过后，即刻退走！”
曲军侯闻言有些麻了。
他们是来杀管磬的啊！上哪儿给他们通传去？
于是他抖起官威斥道：“无知小民，辽东郡王岂是你等想见就能见的？再不退去，以谋反论处！”
出乎他意料的是，两位坊正闻言非但不怕，反而怒发冲冠，戟指曲军侯骂道：“辽东郡王早有明令，凡临淄百姓欲见王爷伸冤，只需登门求告，王府侍卫有不与通传者，杖五十！王爷但凡在府中，三日之内必有回复！你等是何人？敢违王爷军令！”
曲军侯乃是宗室子弟，哪里知道这些！
他情急之下口不择言，大骂道：“什么狗屁军令！陛下有旨，辽东郡王谋反，着令自尽！辽东郡王愧对陛下，已经举火自焚，此时怕是已经化成灰了！”
此话一出，数千百姓一片鸦雀无声。
片刻后，数千人齐声哭嚎着涌上前去，将那群禁卫推得东倒西歪！
“日嫩娘！让开！”
“滚犊子！让我俺们救王爷！”
曲军侯哪见过这等场面，一时吓得魂飞魄散，连声号令属下拔刀镇压。
但他的属下多是临淄良家子弟，乡里乡亲的，哪好意思对百姓下手？
眼看百姓越聚越多，这群禁卫同时发一声喊，四散而逃！
……
黎明时分。
天边还泛着鱼肚白，姜瑜就已经着装整齐，坐在案前工作了。
权力的滋味是如此甘美，以至于她最近异常亢奋，总是鸡鸣便起床办公，被众臣赞为勤政。
她亲政已经有两年半，虽然管磬从未赞同过她的政策，却没有阻止她阅读自已批阅的奏章，因此她对齐国的情况也算颇有了解。
因姜桓、管磬两代主政者之功，如今的齐国已是万里大国，带甲四十万，百姓富庶。
天下十三州中，青州、徐州都在齐国手中，还占据了幽州、冀州、兖州和豫州的一部分。
纵观天下，也只有秦、楚两国可以与齐国相提并论，其余赵、韩、魏、吴四国，国力都比齐国差了一个档次。
在姜瑜看来，大齐基业有如泰山之固，早就可以大举西征，兼并韩、魏，夺取中原。
然而管磬却不同意。
他对姜瑜说，齐国看似势大，实则有四患难除：朝中世家把持官爵；地方豪强兼并土地；姜氏宗族扰乱法度；北方胡虏屡犯边境。
四患不除，则国家随时有倾覆之危。
在姜瑜看来，这纯属无稽之谈。
朝中世家世代为高官，族中精英多一些难道不正常吗？
地方豪强世代为豪富，购买土地多一些难道有问题吗？
至于姜氏宗族，心存反志的早就被管磬杀光了，剩下的都是好亲戚，享受点特权怎么了？大齐不靠这帮亲戚撑着还能靠谁？
至于北方胡虏更是藓芥之疾，仅幽州边军就足以应付，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眼下楚国正忙于与吴国争雄长江，秦国受制于西北边患无暇东顾，而大齐兵精粮足，正是争霸中原的良机！
看着墙上的舆图，姜瑜忍不住握紧了拳头，自语道：“管磬无能！而大齐必将在朕的手中成为天下霸主！”
随后，她立刻唤来书佐，连下数道旨意。
“六百里加急，遣渔阳王姜驰都督幽州边军。”
“六百里加急，遣琅琊王姜成都督淮南诸军。”
“六百里加急，遣胶东王姜淼都督青州水师。”
早在一个月前她就已经调整了北军（齐国中央军）的主将，任用忠于皇室的人掌握了兵权。
昨晚，她又派自家姻亲章原侯卢敦接管了夜候司，掌控了情报部门。
如今再以亲信宗室掌握住三大边军，整个齐国的暴力机构就算是尽数在她手中了，皇权从此稳如泰山！
拟好的旨意刚刚发出，卫尉姜平便匆匆忙忙地领着一名禁卫军曲军侯来到了御书房外。
姜瑜见状，沉声问道：“何事奏报？”
那曲军候叩首道：“陛下！临淄百姓围了辽东郡王府，赶走了禁卫军！数万人齐哭辽东郡王，恐怕有民变的危险！”
姜瑜闻言顿时又惊又怒，暗忖道：“管磬在民间竟然有这么高的声望？如此收买人心，果然是图谋不轨！此风断然不能助长！”
思忖片刻后，她对姜平下令道：“你持朕旨意前往辽东郡王府，将管逆之十大罪公告天下，令百姓各归其家，不得有误！”
姜平闻言一愣，连忙下拜道：“陛下，辽……管逆在民间素有名望，骤然宣告其罪，恐怕百姓不服……”
姜平也不是傻子，知道所谓的十大罪不过是个借口。
管磬在齐国百姓中的声望何其高！拿着这玩意去面对数万悲愤的百姓，简直是厕所里打灯笼——找SHI啊！
见姜平推脱，姜瑜顿时怒道：“你麾下的禁卫是干什么吃的？百姓不服，驱散便是！区区草民，难道还能倒反天罡？若是这点事都做不好，你这卫尉便也不必当了！”
姜平乃是姜氏的家养奴仆，是先帝姜桓留给姜瑜的心腹，自然不敢违抗皇帝的命令，只能无奈领命。
他思索片刻后，又叩拜道：“百姓数万，臣鼓掌难鸣，需多带兵马……请陛下许臣领禁卫军两曲前往传旨。”
天下军制大体相近，步兵一曲五百余人，骑兵一曲三百余骑。
齐国宫廷禁卫共计十曲，合计五千人，分内外两部。
外部由卫尉统帅，内部由郎卫统帅。
想到辽东郡王府聚集的数万百姓，姜瑜点头同意了姜平的要求。
很快，一千名全副武装的禁卫开出了宫门，朝着辽东郡王府的方向赶去。
本文中各郡国位置大致如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