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命大啊”,侯景在浴桶中喃喃自语。

“侯爷为啥有这样感慨?”在一边烧水添水的苏薇说,自从来到秀荣后,苏薇就做起照顾侯景饮食起居任务了。

“如果我们还留在怀朔,是否活着另说,即使活着,现在估计也是在路上去定州了。”侯景说。

“侯爷天命所在,妾身也沾了福气”,苏薇添加热水之后,也脱衣进入浴桶。

此时的侯景,早已不是青头小子,闭上眼睛,两手趴在浴桶边,盖一条毛巾在额头上,任由苏薇帮其搓揉。

“尔朱爷会赶我们走吗?”苏薇问。

“不会,尔朱爷志向宏大,家底殷厚,他是想做大事的人。”侯景说。

“妾身打小就四处飘零,也习惯了浪荡生活,就是辛苦侯爷你,世道如此荒乱,还要照顾妾身等人。”苏薇已经帮侯景擦洗完毕,坐在侯景大腿上等着侯景下一步动作。

“我小时候,阿妈就跟我说,你们南方有个地方叫桃花源,那里人人有饭吃,有衣服穿,人人都能过上神仙一样生活,我一直希望,我们都能过上这样的日子。”侯景说。

苏薇噗呲一笑:“侯爷你被骗啦!南方和怀朔其实也一样,有大老爷,有穷苦人家,也有……”她叹了一口气,“妾身生自南方士族,从小吃穿不愁;但是有些姐妹,比如玲玲,她家是南迁客族,从小就没穿过漂亮衣服,一年没吃肉几次,她私下和我说,在归一居过的日子,简直就是天堂。”

“还有一个姐妹,叫真真,从小被卖到一小商人家里做奴仆,吃不饱穿不暖,还天天被打。长大一点了就被主家拉去陪睡觉,还要陪客人睡觉,主母知道后还经常独打她,她跟我说,到了归一居,才有安稳觉睡。”

“你说,这样的地方是天堂吗?”苏薇问。

侯景愣住了。

不过他还来得及深思,苏薇身体就像蛇一样缠绕过来了,两只大兔子不断摩擦着侯景胸膛,侯景身体逐渐痒到发烫,把身体一挺,苏薇会意地坐了上去,哼哼声逐渐加大,一时春光无限。

慕容绍宗,出自鲜卑慕容部,为后燕皇族后代,深得打仗兵法真传;随后秀荣乞伏莫于、万于乞真聚众万余人追随破六韩拔陵反叛,慕容绍宗制定了详细计划,轻松把二人剿灭,交出一个大大的投名状。。

但他缺乏临场指挥经验。

侯景拜入他门下之后,侯景去打草谷、做雇佣军、和义军官军均有对战,实战经验丰富,二人经常相互切磋交流,有时甚至争得面红目赤、彻夜未眠。他们也在沙地上讨论战术,乃至让苍狼军演练。

“此儿天赋尤佳,是天生的战将!手下万人即可无敌于天下!”慕容绍宗叹道。

侯景也在他的教导下,开始熟习兵书兵法。

雪地。

娄昭君在大车往外看,窗外开始下入冬第一场雪。

漫天飞雪。

崎岖山路上,一大队人马往东走去,前后都看不到尽头。

“阿妈,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我们要去幽州。”

“幽州在哪里?”

“在东边,太阳升起的地方。”

“还要走多久?我坐了好长时间大车了,屁股都坐痛了。”

“乖,阿妈也不知道,还要,还要一两个月吧。”

“我们回怀朔吧,我想睡大坑上,我想吃烤羊肉了。”

娄昭君紧紧搂住高澄:“乖儿子,怀朔已经毁了,我们家都被烧了,你要听话,阿爷以后会给我们建大大的房子,比怀朔的家更好,像皇宫一样。”

听到前面有人喊:“停车,就地休息过夜。”车然后停下来,帘子被打开了,原来是高欢:“昭君、儿子,下来吧,今晚我们在这里过夜。”

篝火升起。

高欢看着跳动的火焰沉思。

这段时间每一天都是煎熬。

本以为投奔元深能保富贵,先是随元深在五原和破六韩拔陵再次战败,虽然力保元深退回怀朔,但是人马损失大半,连家丁战死数百;随后柔然在五原大败破六韩拔陵,本以为能和战前一样过上安定日子,谁知道洛阳却传来晴天霹雳:焚毁六镇,镇民、降民内迁。

家园被柔然劫掠后放火焚毁,高欢带着数百家兵却无能为力,看着高澄在旁边哭得撕心裂肺,对着断垣残壁,豪族又怎样?

大户又能如何?在朝廷眼里,他们什么都不是。

如今,粮食被抢被烧,元深却要求他们配合官军押送降民内迁,粮食没了天有下大雪,估计路上基本饿死。他们这一路,大概八万人,去幽州就食。还有一路十多万人,去定州那边就食。

早知道去洛阳了。

早知道跟侯景去秀荣了。

早知道……

一阵吵闹声,把他惊醒过来,家兵跑过来说,有一个怀朔妇女,带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来找他们要吃的,他们不给,妇女在大吵大闹。

高欢走过去,吵闹声平息下来。

一个妇女抱着一个婴儿,哭着对高欢说:“高函使,我夫君随你到处打仗,前段时间战死沙场,虽然说生死有命,我知道这是他的命,我认了;但是现在我们随你去幽州,晚上冷没厚被子,白天没东西吃,我不吃可以,但是我的孩子要吃啊!高函使,你也有孩子,孩子没有吃,你会怎么办?”说完,啕啕大哭。

高欢手足无措。

这时娄昭君也走到人群里,她拉上妇人到篝火边,然后拿出一袋肉干给她,又让家丁给她一袋水;娄昭君回车上,找到一袋炒粟米,也给了妇人。

高欢拉过段荣问:“还有多少粮食?”

“我们自已大概还能支撑十来天,但是镇民降户,大半上路时候粮食都带不多估计都吃完了;官军的军粮,听说在这两天也准备吃完了。”

“当地官府有粮食吗?”

“当然没有,近年饥荒,周围汉人豪族大户,也不肯借粮。”

“那坏了。”

看着蹦蹦跳跳的的高澄,还有肚子日渐隆起的娄昭君,那种年少贫困无助的感觉又上来了,那该死的记忆,让高欢又害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