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六镇起义：高欢的投名状

云中。

李崇在坚固的城墙外面，挖了一道深沟，深沟边，再竖起木桩拒马。

城墙上，还有洛阳带来的巨弩，号“神弩”，这射程有千多步，是弓箭射程三倍，射中人马俱死。

汹涌而至的义军，对这座坚固的城池毫无办法。

攻城，需要首先填平沟壑，然后用冲车冲击城门、用云梯爬上城墙。

而这些攻城器械，义军基本都没。

八月底，在破六韩拔陵围困云中一个月后，侯景、斛律十三带着数千东西高车士兵抵达云中，义军气势达到顶峰。

但对于李崇而言，毫无波澜——他甚至还在府邸吟诗作对，服着从洛阳拿来的寒食散，日子逍遥快活。

城中的粮食，足够官军食用一年。

破六韩拔陵每天必做的工作，就是派人到阵前挑战。

后来是每天骂李崇，骂李崇十三代祖宗，甚至找人穿妇人服装扮李崇。

李崇毫不在意，毕竟在扬州任刺史时李崇号“卧虎”，就是因为隐忍功夫了得，他时不时让放几支神弩，仅此而已。

秋去冬来，云中十月开始下雪了。

十数万义军，把云中前面竖起大营，准备攻击云中。

但三个月过去了，毫无进展。反而是从武川、怀朔粮仓的粮食，已所剩无几，卫可孤下令，口粮减半食用。天寒地冻，口粮减少，义军开始怨声四起。

观察到义军情势有变，李崇猜到义军应该是军粮开始短缺，让士兵在城墙上烤肉喝酒，心战为上。

十一月，鹅毛大雪落下。

高欢、侯景和斛律十三，骑着马围着云中巡逻。于标、张猛等几个飞鸟驿镇兵在后面跟随。

雪已经到马小腿。不一会，马已经噗呲噗呲喷着粗气。

“欢哥，听说军粮不够了，马上开始减半，云中攻不下，我们的粮草去哪里要？”斛律十三问高欢。

“现在真王让卫可孤筹集军粮，葛荣协助，我担心，葛荣会打我们主意。”高欢有点担心。

“我们还有军粮吗？”斛律十三问。

“怀朔粮食官仓已经被义军取用了，但是五大部落以及私人粮仓，义军还没征用。狗急跳墙之下，他们会打这个主意的。”

“他妈的敢！这是老子拼命抢来的，要征用，用命来偿！”于标说。

“我们跟真王起兵，家底都没了，那还不如另寻高枝！”侯景眼睛精光暴涨，恶狠狠地说。

“对”，张猛、于标异口同声说。

义军中军帐。

破六韩拔陵满脸胡渣，看着帐中一干将领。

“谁可破云中，封征南元帅；谁献计，封大将军。”破六韩拔陵说。

葛荣：“是否让侯景冲击城门？拿出上次破崔暹的气魄，说不定可一举攻破云中。”

众人齐齐看向侯景。侯景心里暗骂好一个借刀杀人！

但是表面不得不表示：“真王有令攻城，我侯景万死不辞！但攻城和野战不一样，我们骑兵对攻城缺乏器械、经验，还需真王指点！”

破六韩拔陵又不是傻子，笑着说：“骑兵攻城，强如太武皇帝，攻克统万城也需数年，且损耗无数；诸位再想办法吧。”

高欢这时说：“城墙在外面破城难，但是在里面破城易。卫可孤大将军拿下怀朔，不正是从里面破城吗？”

高欢这样摆了葛荣一道，葛荣对高欢怒目而视。

高欢不管，继续说：“李崇是良将，但坊间传言性贪财货，买卖聚敛，手下多为不法，且已元叉不和之声四起；其次是云中副将是宗室元深，元深少年得志，素无军功。若能到洛阳广用钱银，散布李崇坐失战机消息，以元叉性多疑，必会调换主帅。”

破六韩拔陵一听大喜，挥手让众人出帐，留下高欢，密议此事。

不久，洛阳传出流言，李崇畏战避战，贪污枉法。

随后，元深从前线送回奏本，参见司马祖诞贪污，矛头直指李崇。

元叉迫于宗室压力，让皇帝撤换李崇，元深改任主帅。

李崇接到圣旨，面如死灰，望向北方，一言不发。

在给元深留下“坚守不出定会胜”这句话之后，李崇离开云中回去洛阳。

他叹了口气，还是没等到和义军决战那一刻。

雪更大了。

破六韩拔陵知道李崇已回洛阳，对高欢大为赞赏，给高欢一个帐前都督封号。

他于是开始第二步动作：引蛇出洞。

斥候在云中散布义军缺粮撤走的消息，并开始拆除营栅，小股小股部队回调北边武川。元深大喜，准备尾随追击。官军粮草充盈，战意十足，是时候放他们出去了。

是日，风雪已停，久违的太阳初升了。

义军加快了撤退步伐，连中军大营也开始拆除。

天时地利在手，元深下令出击。

云中四个城门大开，一队队官军出城，随之往北急追。

破六韩拔陵听到官军出城后，哈哈大笑，马上下令，营中将士丢弃物资，往北疾跑。

数千骑兵追至云中北面归义山山谷时，突然听到一声炮响，左边是葛荣带领骑兵杀出，右边是侯景带队将官军骑兵切断，前面义军反攻。

数面夹攻之下，官军很快抵抗不住，零星骑兵能逃离。

义军声威大震，席卷反攻而来。

元深刚离开云中数里，看到前面尘头大卷，知道情况不妙，赶紧下令撤退快马回城。当看到有义军骑兵出现在目视范围之后，元深果断下令关闭城门，未来得及入城的官兵只能自管生死。

这一战，损失数万官兵。

也是这一战，让元深知道了自已斤两，也学李崇一样高挂免战牌，坚守云中。

破六韩拔陵大骂元深鼠辈。这一战义军获甲胄、战马无数，还有数千俘虏，但最缺的粮草，还在云中，云中不破，粮草难以为继。

怀朔。

此时，高欢、侯景等已回怀朔，仅留卫可孤在云中与云中与元深对峙。

破六韩拔陵下令搜粮，每户每人超过2石的粮食均要充公作为军粮。

葛荣带领义军挨家挨户搜粮，对侯景、高欢所在的东山部镇民，尤为残酷。

侯景在家里，看到之前好不容易积攒的粮食，被义军搬走，心如滴血。

也听到义军不断阵阵欢呼，也听到周围邻居，那些跟他在飞鸟驿出生入死的兄弟，家人嚎哭不已。

但是他们在面对武装到牙齿的义军面前，只能认命。

在义军走后，侯景检查了家里，还有几处粮食没被搜出，稍微松了口气。

但是储备两年的粮食被搜刮了大半，一朝从头开始，这个冬春，尤为难过。

侯景随之去娄府，看着义军一车车的粮食从娄府拉出来，高欢、娄昭面无表情地在旁边看着，他也知道，最坏情况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