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山雨欲来
寒风呼啸，大雪纷飞。
一队独轮车，叽叽呀呀地响，往南方走去。
一个声音暴响起来：“二狗，你腿快点！是不是又饿了！”
在队尾的一个青年随即回应：“三叔，我有力气，但是这独轮车，我不会整啊，老是歪歪扭扭的，我都说用肩挑了，你们又不肯！”
“那大伙坐一下吧，喝口水吧！这鬼天气！”
众人停下，不一会，就生起一堆火，大家围着火堆取暖。
“三叔，你说我们张家堡，从我记事起，就没有给官府、土匪送粮食的，这儿是怎么了，我们居然给高欢送粮食？”
“小孩子你懂什么？现在高丞相已经攻下邺城，尔朱兆又要来打他，我们得送粮送人到邺城，不然高丞相输了大家都玩完！”
“三叔，你这就不对了，谁赢谁输，我们都不是要纳粮吗？”
“嘿，现在高丞相这边可是忠义当道，咱不帮他，还有天理吗？你就别逼逼了，到邺城，我到市场瞧瞧，有没有合适的姑娘，给你买一个做老婆！”
“三叔，二狗喜欢隔壁飞天堡堡主女儿三丫头，你不是不知道吧？”
“别做那白日梦，堡主可是士族，人家会嫁女儿给他？”
一阵讥笑怒骂声响起。
邺城。
高欢将原来邺城府邸改为皇宫。
皇帝元朗正在上朝。
“禀报皇上，昨天来邺城，合计有一百二十人，粮车六十车……”
元朗马上打断：“此等细事，禀告给丞相或者大将军即可”。
丞相是高欢，大将军是高澄。
高澄虽然只有十一岁，但高欢也安排他开始协助他做事。
高乾唱喏后告退。
高欢上前：“皇上，现在邺城人口几近八万，其中，兵士三万；粮食目前可食支半年，市场昌盛，此乃皇上洪福啊！”
元朗诚惶诚恐：“丞相，这与朕何干？都是你功劳啊！但是朕担心的，不是邺城人口，而是反贼尔朱氏什么时候来，我们怎么打，他们的兵都比我们人还多呢！”
“皇上请放心！”
“孙腾，你给皇上说说我们战备情况。”
孙腾出列唱喏，元朗一挥手：“爱卿不必多礼。”
“我们鲜卑，习惯秋后用兵，为啥？因为这时候马肥草足，粮食入库，打赢了正好背粮回家。”
“说主体”，高欢喝一声。
“是，丞相。”
“我意思是，现在是大雪飞纷，天寒地冻，不是行军打仗好时机，尔朱氏不会蠢到现在用兵。”
“就算往后几个月，春雨连绵，道路泥泞，各地也要开始春耕，用兵也不妥当。”
“而根据洛阳、关中、徐州和晋阳各地探子回报，尔朱氏既没有出动兵马迹象，连粮草此时也没有开始采办，估计最快出兵，也要在四个月之后。”
元朗松了口气。
“皇上，孙腾已经说了大概情况，我补充一下。”高欢说道。
“目前，我们和尔朱氏的形势，和三个月前不同了。三个月前，我们兵少粮寡，朝不保夕，所以必须速战；而今日，河北城池几乎全部归顺皇上，我们只需坚守，等战机成熟，一战败敌。”
元朗长呼一口气。
但他很识趣，跟着说：“那朕就放心了。具体事务有老丞相安排了，朕累了，要回后宫休息休息，退朝！”
高欢却留下众臣，继续议事。
“刘贵，去柔然买马的事情怎么样了？”高欢问。
“回丞相，此次柔然只肯卖两百匹马，且都是普通货色，现在即使预付订金，柔然也不收。”刘贵说。
“没有马，我们的骑兵规模，还是不行。不行就征民马吧，看能得到多少。”高欢后面一句，是对着高乾说的。
高乾唱喏答应。
“现在训练怎么样了？”高欢问。
“骑兵队伍、阵型，训练更加熟练。现在即使和契胡骑兵一对一甚至一对二，都还有胜算。”高敖曹说。
“我看侯景以前训练骑兵几种阵型，能不能让高敖曹这里也试试？”高欢对段荣说。
“侯景一些训练阵型我也是在旁边看，具体怎么用、怎么练，我也只能揣摩，这样吧，高将军，我们回去琢磨一下，参议参议。”
高敖曹点头。
“步兵呢？”高欢看窦泰。
“我们收到侯景来信，结合以前的方阵，威力增大两成以上。特别是侯景给过来的梁弩，我们打了几把，射程威力非常满意，我们现在正召集工匠，看在大战前能不能打出数千张弩出来。”
高欢点点头。
“邺城城防如何？”这句却是问段荣。
“邺城城防一向较好。数年前，即使强如葛荣也没攻下。目前我们已经修缮完毕，针对薄弱城墙加固加厚，部分还加了女儿墙，护城河也更宽更深了。如果大战前加几圈拒马，坚不可摧！”
高欢点点头。
“兄弟们，就像孙腾说的，目前尔朱氏几个月内不会对我们发起进攻，但终究还有一战。这不像殷州，我们可以选时间、地点，这次是尔朱氏选。”
“但是我们这次，有民心、有更强的军队、有更好的城防，我们以静制动、以逸待劳，我们必胜！”
稍后，高欢留下刘贵：“如果侯景在这里，去和蛮族打交道、打仗，我们都轻松多了，你看看方便的话，再去一趟济州吧，把他请来。”
邺城城西。
高欢设立一处“状元坊”，专门接待从其他地方投奔邺城的士族、流民。
主负者是高澄，协助人是高乾。
人在江湖哪能没有仇家？
在河阴之变中被屠杀的数千士族公卿，家人后代不少对尔朱氏恨之入骨，不少人都逃离洛阳，直奔邺城。
至于河北各大士族，更是在王胜鼓励下，纷纷拿出投名状前往邺城。
而王胜，在高欢授意下，皇上也封他为信都太守、开府仪同三司。
是年，邺城满城桃花开得尤为灿烂，而街上愈加热闹，每过一月，邺城人口竟增加数千上万之多，高澄、高乾随才录用。
似乎大战还很远。
两个月后，初夏时节，尔朱氏开始出兵邺城。
尔朱兆从晋阳经滏口出兵，尔朱天光、尔朱度律从洛阳、尔朱仲远从徐州，三道大军，号称二十万，经过半个月的跋涉，终于抵达邺城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