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枭雄尔朱荣：再见欢
秀荣，太阳刚刚升起，酋长马厩外训马场。
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鲜卑打扮男子，将腰带一束，把帽子往同伴一丢，朝着一匹上蹿下跳的大红马走去，这是一匹尚未驯服的烈马。
周围有数十骑看着，领头的是一个穿着契胡狐袍的中年男子，和一个穿着皇家服饰黄袍的贵族男子。
驯马的是高欢。
领头人自然是尔朱荣、元天穆了。
高欢然后走向烈马，口里不断地“吁、吁”地叫，然后距离马匹十步左右绕着马转圈。一开始，马还很警惕地看着高欢，也随着他转，转了几圈之后发现没威胁，转圈速度就跟不上高欢了。
这时候高欢趁机走近两步，然后继续“吁、吁”叫一边转圈。如此再三，高欢距离烈马只有三、四步距离了。
此时红马开始有点累，嘴里呼出大气，高欢趁它不注意，冲上去一把抱住马脖子，快速用手抚摸马鬃毛，口里“吁、吁”声更大，马被吓了一跳，一惊，一度再度蹦跳，但是在高欢抚摸下，马上平息下来，居然不咬不甩蹄子不踢人！
高欢挥手让牧民拿马笼头过来，套上马笼头，然后再套上马鞍，一跃而上骑上马。
高欢绕着训马场跑了两圈，随后，他跑到人群旁边下马，意欲递给尔朱荣，尔朱荣示意下人拉马，招高欢过来，“你不用套马索而能驯马，有本事！”
“禀明公，高欢少时贫贱，婚后尚怀朔真定侯娄内干女儿娄昭君，明公亦知娄家有大马场。高欢知马是骑兵命根子，所以花力气熟悉马性。”
“马性？看来你掌握了，哈哈哈”，尔朱荣大笑着转头看元天穆。
“马性和人性类似，高欢驯马，这和明公驯服众位英豪，道理一样。”
“你岳父我知道。但是训马、训英雄，你来说说，什么道理？两句话就行。”元天穆饶有兴趣看着高欢。
“顺其脾气，吃食控制，不服就抽让他怕，再烈的马也会被驯服。”高欢在地上还向元天穆行了一个见皇族的礼节。
“有意思，有意思，现在太阳大，你回去跟我和酋长细说。”元天穆哈哈大笑。
高欢到秀荣好几天了，尔朱荣似乎把他忘记了。
但他每天还是兢兢业业，每天一早，就穿上在秀荣新做的衣服，静等通知。
娄昭君倒是几乎天天往北乡公主那里跑。
直到这天，高欢一数，已经穿到第九套新衣服了。
侯景进门就大叫：“欢哥，快快，换衣服，跟尔朱酋长一起去赏马！”
高欢站起来说：“不用换，已经穿着好了！”
二人还没出门，娄昭君侍女也跑回来了，说的是同一个事情：尔朱荣去马厩赏马去了，他刚买了一匹从西域来的千里马，还没驯服，邀请众人前去赏马！
尔朱荣到了马场之后，兴致大发，回头看着随从、众位都督，问：“哪位勇士去驯服此匹烈马？”
众人虽出身行伍，与马为伴，但是养马、训马一向是下人所为，一下子谁也不敢冒头，这才给了高欢机会。
侯景和刘贵此时大松一口气。
尔朱荣府衙。
尔朱荣让高欢坐下，和元天穆一起，看着高欢不说话。
高欢一看，不知道尔朱荣想听什么，但是起码不能冷场啊！于是开口了：“明公！高欢听说你养有十二谷之多的马匹，竟然数量多至需按颜色来区分放牧，请问有什么目的？”
“你说呢？”尔朱荣饶有兴趣地问。
“明公志在天下。”高欢徐徐说。“明公坐拥天下最大马场，兵甲数千，流氓蚁附。目前兼并肆、并二州，此外还有盐池带来滚滚盐利，不是酋长应所为。”
尔朱荣面带微笑，和元天穆对看一眼后，看着他：“那又如何？”
“天降大任于明公！明公应效仿魏武帝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高欢看着尔朱荣脸上笑容逐渐固定，而眼中逐渐有了炙热之意。
高欢跟着说：“高欢在怀朔任函使多年，来回京都无数；而这数年辗转数州打仗，疲于奔命。但也稍为思考局势，归根到底两个原因，一是当今皇上愚弱，太后淫乱，政出两门，纪纲不存；二是鲜卑传统正被士族抛弃，鲜卑人没有了以前的骄傲。”
高欢看看元天穆，元天穆倒无什么，只见他端起一碗马奶，一口喝下去。
高欢回头一看，尔朱荣眼中眼神越来越炙热，接着说：“正是因为朝纲不举，孽宠擅命，让天下无所适从，内忧外患同时并起，虽说是时局败坏，但也有不少野心家趁危作乱火中取粟。但纵观天下，葛荣等人叛乱看似浩大，但胸无天下，不过乞活自保而已，这也给了大英雄、大豪杰施展胸怀的绝佳机会。”
“以明公雄武，乘时奋发，打着讨郑俨、徐纥旗号清帝侧，只要数千精骑趁时发洛阳，霸业，举鞭而成。”
高欢说完，看着尔朱荣。
跟着高欢补刀一句：“近来破六韩拔陵、鲜于修礼之流尚且称王称帝，明公威武犹在他们之上，为何甘居下流？”
尔朱荣脑中好像被数道雷电劈过，心底一直不敢说、不敢想的，称霸称王的梦想，彻底被高欢激发了。
如果说以前是做梦，现在却唾手可及，天予不取必受其咎！
尔朱荣看着元天穆，二人对视一会，哈哈大笑，甚至眼泪都出来了。
“就算我们清君侧，那如何取信大魏士族、天下民心？”元天穆收起笑声。
“六镇之所以叛乱，乃是食用不足镇民自救，深层次原因，是朝廷赋税不足，无力供养。既然，朝廷又哪里来财富供养士族皇室？恐怕洛阳，众多士族盼着两位解救他们于水火呢！”
“拿什么堵天下悠悠众口？”
“天下大事，不能失足，肯定有取舍。清君侧是取信士族，对鲜卑而言，莫若用恢复传统，这样来号召众人追随。”高欢开始侃侃而谈。
三人从中午一直聊到夜半，高欢才出来。在府外等候的侯景、刘贵见状大喜。
高欢走后，尔朱荣看着元天穆：“大兄，怎样？”
元天穆神情严谨：“此人有勇有谋，难得的是直透人心世情，乃是大大帅才，不是贺拔胜、侯景等人可比。”
尔朱荣点点头。
第二天，尔朱荣任命高欢为亲信都督，亲随左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