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兰容蹙着眉心,看着坐在对面神采飞扬的李悉若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他没有李悉若那般通达的性情,这样的话他是万万不会当着旁人的面向陛下倾吐的。

可是看着陛下受用的神情,他明显是喜欢李良君的性格的。

张扬,热烈,赤诚……

郁卿确实很受用,听见李悉若这般“撒娇”也只是淡淡一笑。

“孤挺喜欢悉若的性格的,直率、赤诚算是宫中独一份,与那银朱色倒也相称。”

***

“啪——”

众位君侍请完安后就自行告退了,沈亦白送走郁卿后再也压不住心里的火气了。

他回到内室把桌上的茶杯挥落到地上。

“贱男人!”

清风听见这一句就赶紧把门关上了。

“殿下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沈亦白的胸膛起伏的厉害,脖子上的青筋有些凸起。

“他一个良君竟然敢当着我的面在陛下面前邀宠,瞧瞧他那副样子,当着后宫所有人的面在那里矫揉造作。”

“仗着陛下的喜欢就一点规矩都没有,他就没把我这个君后放在眼里,再过些日子他怕是要越过我去了。”

清风送上一杯温茶,替他顺着后背:“不会的,不会的。您可是陛下亲封的君后殿下,这宫中除了陛下还有谁能越得过你啊!放宽心,别气坏了自已的身子。”

沈亦白:“可是你瞧瞧陛下对他的态度……”

“气多伤身,殿下就且放宽心吧。”

*****

“烦死了!”

郁卿把手上的折子丢在书案上,烦躁的伸出食指按压着太阳穴。

莲心上前一步,“陛下,可是有什么重大难办的朝事?”

“倒不是什么难办的朝事,可是你看看她们都写了些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写成折子呈给孤,真是,真是……”

最近这些日子奏折越来越多,正经事儿倒是没几件。

莲心瞥向桌上散开的折子,不看清折子上的内容后不禁额角直跳。

许尚书上书说李侍郎家的宅子离她家太近了,让陛下为她做主?

高郎中上书弹劾中郎将早起晨练扰她清梦?

刘学士弹劾张议郎过分宠爱自已的小侍有宠侍灭夫之嫌?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关键是每个折子最后都有一段对陛下的真诚赞美。

什么天人之资,仙人之貌……

要她看这些大臣就是无事可奏,又想上书吧!

莲心已经无力吐槽了,压着心里的无语把桌案上的奏折分类整理好。

郁卿觉得自已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个位面天天早起上朝,看奏折她已经上烦了,看腻了,还是赶紧完成任务换个位面玩吧!

“莲心,去玉琼阁。”

“诺。”

郁卿走在宫道上就听见了一段“呕哑嘲哳难为听”的琴音,把她折磨的不行,她放下捂着耳朵的手,甩了甩袖子朝声源处走。

她倒要看看后宫之中是谁这么不通音律!!!

郁卿越走越不对,前面就是玉琼阁了……

她压下心里的疑惑往前走,最后在玉琼阁西边的竹林里找到了“罪魁祸首”。

原来还真是季兰容。

怪不得这么难听,他的眉宇之间就毫无音律之意。

郁卿淡淡的想。

候在季兰容身边的元宝看到了郁卿,:“良君,陛下来了!”

季兰容看到了郁卿面上的烦躁,心里一紧。

都怪他没有这个天分,一定是他弹的太难听了……

心里兵荒马乱,他还是倾身行礼:“参见陛下。”

“起来吧!怎么突然想着练琴了?”

“臣侍并无别的才艺,那日见李良君弹奏觉得颇为动听,便想着学学看。”

说到这,季兰容的手指无措的揪住袖管,抬眼看向郁卿:“可是臣侍毫无天赋,弹的实在太难听了!”

郁卿毫不客气的接着话头,点评道:“确实难听。孤老远就听见了这段扰人之音。”

季兰容的眸光有些黯淡,他抿了抿唇干巴巴道:“臣侍知错。”

郁卿撇了撇嘴,无趣!

“别弹了,随孤一起走走吧!”

“诺。”

郁卿看着季兰容今日的衣着,“你今日这身银白色倒是不错,刚刚在竹林里和身后的竹林映衬着倒是多了些出尘之意。”

“陛下喜欢就好。”

季兰容心里生出一丝隐秘的欢喜,就连脚下的步子都轻快了不少。

“这是陛下前些日子赏赐的蜀锦。尚衣局的效率很快,昨晚就送过来了。”

“嗯,原先觉得涧石蓝称你,今日一看银白最佳。”

郁卿琢磨着白月光回来了,那季兰容自然不能再穿涧石蓝了。

走着走着就到了御花园了。

秋日微凉,阳光却也明媚,跳跃的日光,洒在秋日金黄的景色里,空气中金桂飘香。

低坛里种着一片玉簪花,洁白无瑕。

郁卿原身就是桃花,自然知晓玉簪为七月之花,如今已到金秋竟然还未凋谢,她不免多了一丝诧异,便放低身子仔细观察起来。

郁卿伸手摸向玉簪花瓣,细细抚摸,不算很光滑,花瓣已然失了生机,有些粗糙了,如今高挂枝头已是最后的荣光。

她知道——不过两天这朵花便会跌落尘土,零落成泥。

百花皆是如此,昙花更甚。

她心里划过一丝遗憾。

一只晚蝶振动着翅膀翩跹而舞,最后落在了郁卿的食指上。

郁卿低头轻笑着用另一只手点了点它,鸦青色的睫羽和蝴蝶翅膀的振动仿若共频。

它振动着翅膀而起,飞了一圈最后稳稳的回到了郁卿的食指。

季兰容站在郁卿身后看到这一幕放轻了呼吸。

一旁的芙蓉开的荼蘼,那枝桠簇拥了旖旎的光景,秋风乍起,嫣红如絮,少女青丝微动,仿佛身上披上了金色的羽翼。

日光与青丝纠缠,晚蝶趁乱缠绵……

季兰容忽的有些嫉妒起这只秋蝶。

她的笑,她的抚摸……

他求之不得,偏偏它轻易就得到了,还真是让人不悦。

季兰容微微垂头,睫毛颤动,遮住了眼里翻滚的情绪。

风起,秋蝶扇动着飞走了,郁卿撑着有些酸麻的膝盖起身。

季兰容扶着郁卿的胳膊扶她起身,“陛下,慢些起,臣侍扶着你。”

“阿卿,原来你在御花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