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狗系统

眼看着一具尸体要泰山压顶而来。

周小满本能地抬起一条腿，一脚朝上蹬去。

就在她暗自后悔这个动作的鲁莽和出戏，陆尔林停在了距离她一拳远的空中。

脸上的白布不偏不倚掉落到周小满脸上。

交错间，周小满看到了陆尔林那张惨白发青、肿泡褶皱的脸。

上一回合她虽然守灵三天，也看过陆尔林惨白的手，闻过他身上掩盖不住的腥臭味。

但她始终没有看到陆尔林的脸，对于这具尸体就没有形成完整的印象，也就没有太害怕。

这下好了，贴脸开大。

害怕至极反而不会有过多应激反应，周小满只觉得自已全身僵硬，明明手就在脸的边上，却十指蜷缩，不知道怎么把白布取下来。

周围一阵骚乱，只听见一个沉稳的男声说道：“没事，放好吧。你们先抬开，看看人有没有事。”

周小满心想：都挂了，还能出什么事……

脸上的白布被人掀开，一双剑眉星目垂在上空。

“小满，你有没有受伤？”

周小满还没有从高度紧张中缓过来，猛地出现一个对她表达关心的人，一时有些愣怔。

这是个约莫三十上下的男人，穿一件军绿色外衣加白色背心，外套袖子卷到肘弯，露出黝黑结实的小臂。

这是七八十年代非常普遍的衣着，但他的外衣扣子一丝不苟地扣着，里头的白色背心只露出胸口一段，不像大多数男人，喜欢胡乱敞着。

这种比较拘谨的穿衣方式，给这个健壮粗糙的男人增加了几分内敛与秀气，也让周小满心生好感。

更让周小满移不开眼睛的，是他的脸。五官英气勃发，眼神里却带着几分忧郁；整张脸上明明有着挥之不去的巨大悲怆，嘴角却带着些温柔的笑意。

周小满不自觉地把他的脸仔仔细细扫描了好几遍。

对方眼神中闪过一些羞赧，视线闪躲，向下扫去。

“你的腿，不舒服吗？”他的声音沉稳疏朗，语气平淡温和。

周小满忙把腿放下，脸有些烫，说话也不利索了。

“啊……没有没有。我……我刚才怕尔林掉地上……”

她挣扎着站起来。

又饿又累，她一个站立不稳，重心朝前方倒去。

终点大概是这个男人宽阔的胸膛吧。

周小满念头百转，脑中飞快闪过诸多小说中发生过的揩油桥段。

“嘿嘿嘿，活了几十年，还没有跟男人贴贴过呢。”

突然，周小满感觉到腰上一紧，整个人被向后拽去。

嗯……准确地说，是被提溜走的。

由于这股力量全部集中在她的裤腰上，而她那所谓的裤腰，是一根绕了两圈的细麻绳，周小满站定后，隐隐感觉肚子上火辣辣地疼。

她龇牙咧嘴回过头去，坏她好事的是山花婶婶。

“你可得多顾着自已的身体。”山花语重心长，颇为关切，“我听人说你刚才昏倒了？这不才过来看看你，瞧你，差点又摔了？”

伴随着山花的唠叨，一个冰冷的机械音响起：

【咳咳，系统检测到宿主出现轻度好色行为，触发亲密接触紧急避险。】

周小满脑子都要宕机了。

“好色？紧急避险？我一个健康活泼的大龄单身女青年，我有亿点好色怎么了？！”

【咳咳，系统再次提醒宿主，原主身份是个寡妇，部分不当行为会干扰主线任务，请宿主予以重视。】

“主线任务？你也没告诉我，我的主线任务是什么啊？”

【咳咳，宿主的主线任务是，当寡妇。】

周小满瞠目结舌。

山花还在碎碎念：“……你该吃些东西，别把自已搞得像只软脚虾一样。】

对于系统新透露的信息，周小满意外得差点咬了舌头。

她前后已经在这里混了十几天了，现在才知道，自已竟然是专门来当寡妇的……

好嘛。

别人的系统穿金戴银、左拥右抱、吃香喝辣、叱咤商场，她她她，她是来赢贞洁牌坊的不成？

周小满都气笑了。

她就是嘴上闲不住，随便吐槽了几句，这系统等报复心理咋这么强？

难道说，她都不能碰一下男人？

她回头去找，哪里还有那个男人的影子？

周小满不自觉地喃喃出声：“我是来当寡妇的……我竟然就是来当寡妇的……”

她不由得一阵阵摇头，嘴里漏出一声冷笑。

无语了。

山花听得真切，听她笑得似乎很心灰意冷，忙劝慰道：“哎妹子，你怎么又钻牛角尖了呢？快休息休息。”

她推着周小满往屏风后面走。

停灵的门板两侧放了些从各家各户借来的、高矮错落的板凳，封秀珍已经在最首坐着唱起来了，另外还有几个女人在叠纸钱、烧纸钱。

山花将周小满按在封秀珍近旁的一个非常矮的小板凳上，又对封秀珍说：“你媳妇儿今天没吃过东西，刚才晕倒了。”

封秀珍就像没听到一样毫无反应，嘴上的各种花式唱念不停，捶打陆尔林的手也没停。

周小满坐得比封秀珍矮很多。随着她一下下的捶打，胳膊肘也一下下地在周小满的太阳穴附近摇摆。

周小满不动声色地抬起屁股，将矮凳挪远一点。

山花朝四处看了一圈，就好像陆家这泥地上能长出庄稼来一样。

她突然一拍脑门，探头到屏风前头去了。没一会儿，她手里拿着一块雪白印洋红图案的方糕，二话不说塞到周小满手心里。

还热乎的。

“这我婆婆刚做好了拿过来的，给你们供香案的。正巧还没上供，你先吃一块。”

周小满早饿得眼冒绿光。她谢过山花，正要一大口咬下去，一只黄黑短胖的手伸进她的手心，将那块糕扯走了一大半。

封秀珍牙口非常健康，三下五除二就把方糕吃完了。 方糕软糯黏腻，她吞咽时，周小满似乎听到“咕唧”的一声。

吃得可真急啊……

封秀珍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个印着“奖”的大茶缸子，咕咚咕咚牛饮一阵。

“山花，可麻烦你跟你婆婆了。你瞧我这身子骨……我是有心无力呀。”

周小满看到她的胳膊足有自已三倍粗，想起前次遭受的虐待，气鼓鼓地将剩下的方糕塞进嘴里。

她用力嚼着，想象着自已正在拧封秀珍的粗胳膊出气。

突然她想到一个有点棘手的问题。

“系统？”

她试图唤出系统，连着在心中默念了几遍，毫无动静。

她又想了想，试探道：“狗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