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起来!”庞春梅朝着依旧跪在地上的王辰使了个眼色。

王辰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连忙起身,恭敬地朝着吴月娥一拜,“多谢夫人!”

吴月娥微微眯起眼睛,审视着王辰,“那潘娘子在府中之事,切记不可泄露出去!否则我唯你是问!”

“是,小的明白!小的明白!”王辰诚惶诚恐地低下头,连声应道。

吴月娥不再言语,而是带着庞春梅朝厢房内走去。

刚走到房门口,便听见西门庆的声音悠悠传出,“那县令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八品县丞,后来娶了当地富户王家的女儿,才得以调往阳谷县,升任县令一职。”

“他在这阳谷已历任八载,升迁调动之事毫无动静,这些年一直急于打通上峰关节……”

吴月娥同庞春梅对视一眼,眼中均流露出诧异之色。

西门庆向来不与内宅妇人谈及府外之事,今日却不仅说得详细,还将其中利害关系一一剖析出来。

看来,这潘娘子如今在他心中的地位着实不一般。

吴月娥按下心头的不适之感,给了庞春梅一个眼色,示意她上前敲门。

庞春梅会意,上前轻轻叩响房门,“大官人,夫人来了。”

屋内西门庆的声音戛然而止,片刻安静后,传出回应,“进来吧!”

吴月娥在庞春梅的搀扶下轻轻抬步,迈过门槛,款款走入屋内。

只见西门庆坐在床前的矮凳上,看向自已的目光隐隐带着几分不耐。

而潘婷则斜靠软枕,卧在床榻上,神情慵懒,脸色虽依旧苍白,却丝毫不损她那娇艳的容颜,反倒增添了几分弱柳扶风之态,让人更生出怜惜之意。

吴月娥微微眯起眼睛,在心中不禁感叹起这这潘娘子的风姿。难怪官人这一日都不肯迈出房门。

“金莲妹妹可好些呢?”吴月娥低头按下心头的不快,抬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恢复了端庄的神色。

潘婷尚未开口,西门庆便抢先说道:“娘子腿上伤口已开始发痒,晨起时还有些头晕,这几日仍需卧床休息。”

瞧见西门庆这般了如指掌的模样,吴月娥脸上的神情微微一滞,随后强挤出一抹笑容,“如此便好,金莲妹妹,不如让春梅替你换药可好?”

潘婷闻言一怔,视线对上在一旁拎着药箱的庞春梅,她抿唇微微一笑,“那便有劳春梅姐姐了。”

“潘娘子客气,这本就是奴婢分内之事。”庞春梅微微垂首,恭敬地应答道。

西门庆稳稳地坐在矮凳上,直到其他三人的目光纷纷投过来,他才有所反应。

“仔细些!”扔下这句话,西门庆才尴尬地起身,随着吴月娥身后走了出去。

自从出去后,他就犹如无头苍蝇般来回踱步,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吴月娥瞧着他那副样子,心中的酸涩愈发浓烈。她微微叹了口气,开口道:“官人,你且放宽心,春梅做事向来稳妥,金莲妹妹不会有事的。”

对于她的话,西门庆却仿若未闻,一颗心都紧紧地系在潘婷身上。

“呃……啊!”

西门庆在房外听到潘婷的痛呼,心急如焚,要不是吴月娥拦着,他几次都要冲进去了。

待到庞春梅开门,他一个箭步便冲了进去。

只见潘婷躺在床上,面色惨白,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西门庆紧张地望向潘婷,一颗心猛地揪了起来,“娘子,你无事吧?”

“无事。”潘婷虚弱地摇摇头,勉强挤出两个字。

西门庆却不信,他转头怒视着庞春梅:“你个贱婢,是如何换药的,竟让娘子如此痛苦!”

庞春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垂首在那里,未做丝毫辩驳。

“西门大官人,何故如此?我实在不知春梅姐姐何错之有。”潘婷声音虽轻,但足够让几人听清楚。

她说着又转头看向吴月娥,“姐姐,妹妹同春梅姐姐实在投缘,不知能否让她来陪我几日?”

吴月娥闻言一愣,她不敢随意答应,只能转头望向一旁的西门庆。

“娘子,何必要她来陪你,你要实在无聊,小生可以给你读画本子……”随着潘婷看向他的目光越来越冷,西门庆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大官人,小女子已为人妇,实在不方便继续与外男独处一室。之前情况紧急便也罢了,如今难道还要继续致我名节与不顾。”

潘婷声音清冷,看向西门庆的目光却带着几分决绝,“倘若大官人不同意,小女子这便家去,之后如何也不劳大官人费心。”

西门庆被她说的无法,只得按照潘婷的意思,留下庞春梅,从此这间房内,再也没有了独处的机会。

莘县县衙

武松立于县衙门前,数次求见,皆被以县令公务繁忙为由挡回。

他心中焦灼万分,转头却看见同行的四个衙役或蹲或坐地正在树荫下乘凉。

武松心中涌起一股愤懑,他沉着脸踱步到了四人身旁,语带讽刺地道:“你们几个倒是悠哉。”

“小的不敢!”四人见武松面色难看,迅速站直了身体,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答道:“莘县县令既然没空,不如我们先回客栈,待到明日再来。”

“明日?”武松冷哼一声,“昨日便如此说法,今日再来依然被拒,两县公务往来,怎能如此怠慢?”

“今日无论如何我也要取到回函!”武松语气坚决,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地倔强。

四名衙役相互使了个眼色,为首之人在武松转过身后,凑到另外三人耳边低声说道:“莘县县令已经拖了两日,返回时,我们再拖沓些,也就差不多了。”

三人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跟在武松身后守在了县衙门口。

昨日晌午,武松便将手中的公函呈给了莘县县令,只要一收到回函,他们便可返回阳谷县。

谁知那莘县县令看了公函后,竟以公务繁忙为由,将几人哄骗了出去,之后无论武松如何求见,都未能踏入县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