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也不止一次被权势滔天的人施压。
他原本以为,整个天下都是正义的,有司法依靠,所有人都能有冤可申。
可仔细想想,若是律法足够完善,官府足够清明,又怎么会有冤情呢?
他不是没有认真查过案子,但是,地方官实在太小了。
就像这次偶然牵出来的彭来的案子,人证物证皆在,但奈何不了他。
其实,当时跟洛阳说的好些话,都是假的。
彭来一直不服气,什么都不肯说,只能从只言片语中还原出某些情形。
他高傲的如腾飞枝头的凤凰,所有人都被他踩在脚下,但他的表现,确实配得上他的靠山。
徐煜没有说清楚所谓的“上面的人”是谁,但大家都明白,那绝对是,不说权势滔天,也绝对是个能压过县衙官府的人。
徐也想了很久,深知根系的腐朽,但无能为力的时候,应该怎么办?
他最终得出的答案是:成为新的种子。
他要参加科举,从底层,一直往上,如果能出任某地官员,如果能一步步爬上去,如果……
徐也的理想很宏大,但是,他真的不是这块料。
听了他的恢宏感想,由蓝和祺泽都沉默了。
他们并非不支持徐也做官,只是,徐也在读书上,没有半点天赋。
他对学术并不感兴趣,简短的诗词他都很难记下来,更谈不上舞文弄墨。
一手丹青虽然绝妙,但是字实在太丑了,他转赠或卖出去的画作,上面没有一个字是他亲笔写的。
祺泽有些为难,“大哥,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做官呢?”
徐也正好回头,对上他的视线,“你说我要不去捐个官算了?”
由蓝也很疑惑,“悬壶济世的大夫,也不局限于某处医馆,你若想有作为,也不局限于做某一处的官呐?”
徐也却发了疯一样,“不当官,如何来权势,纵使我商道通畅,在碧云城有几分面子,可那在巨大的权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彭来背后的人,过于强大,强到只是说句话,就能让整个县衙,放弃对彭来的控诉。
是能与千万民众对抗的权威。
由蓝知道徐也这会儿已经入了魔,所以她干脆让人通知徐煜来一趟。
或许,只有他才能说服徐也。
白芨正要开门,徐煜就推门而入。
他早知道徐也这小子听说这件事后,会不安定,在家里左思右想放心不下,所以过来看看。
“过来。”
徐煜只是招招手,徐也便冷静地跟了上来。
两人走进书房,谈了一个时辰,其间只有换茶的仆从进出过房门。
谈话结束后,徐也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他满面春风,招呼所有人落座。
“虽然这会儿有些晚了,但是先吃饭吧。”
早饭之后,徐煜便告辞了。
徐也随便说了几句,便转身回房了。
由蓝和祺泽都没敢问,刚才他们谈了什么,但是,徐也的确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过着平时一样的生活。
怪,太怪了,他和徐煜都很奇怪。
然而,徐也真的把这件事翻篇了,不论由蓝祺泽二人如何套话,徐也都只字不提。
近些天,徐也一直忙着东南方打通商路的事,祺泽一直在找那逃走的小二,由蓝偶尔会回家,看看施工的情况。
由蓝回到家中,房子已经建得差不多了,只差最后的布局和完善了。
只是在门口井盖上,摆着一个包袱。
这是一块新布料,但是品质粗糙,像是随便拉扯的一块料子。
由蓝管不了那么多,将包袱里的东西都抖落了出来。
一身蓝白粗布的衣衫,两枚小小的圆坠子,还有一块刻着“通”字的令牌。
最底下是一封信,看到“吾女周青”四个字,由蓝瞬间滴下了眼泪。
这是失踪了几个月的二娘送来的东西。
信上说,她现在有事耽搁回不来,但一定会在冬月完成这件事。
如果到了冬月,她还没有回来,就带着这身衣裳和坠子令牌去灵泉。
信上还提到了军营和欧阳集,这信是从军营发出的。
由蓝不解,二娘和军营到底什么关系,好像总是听说欧阳集将军的名号。
可是,欧阳将军一直在戍边,又怎么会在这节点帮二娘送信呢?
由蓝叹了口气,南湘茹说得对,二娘不是普通的女人,她这一走,或许是回到来周家以前的生活了。
回到花居,刚落座两刻,祺泽也跟着回来了。
祺泽又去找了曹立,爽心楼倒台,他的酒馆又有了几分生机,但是,远远达不到爽心楼那火爆程度。
爽心楼一案,涉及了底也伽,不方便公开,所以官府只是直接把爽心楼端了。
徐也一开始便拿着小二的画像问过唐天,唐天对这人一点印象都没有,更别提熟识了。
唐天没有接触过这个人,那他又怎么会知道小茶铺里有宝贝,还在此蛰伏呢?
还是真的只是见财起意?
由蓝觉得见财起意,见钱眼开激情犯案的可能更大。
毕竟,若他是冲着那枚戒指来的,其间联系就太渗人了。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徐也回来了,他耷拉着肩膀,一副已经被榨干的样子,失魂落魄地飘落魄地飘去了正堂。
两人的目光随着他转动,这会儿才注意到,在他身后有个活泼灵动的身影。
女孩扎着一头小辫,七彩的绳子随着她蹦跳的步伐活蹦乱跳,徐也逃也似的离开。
忍无可忍的时候,他回头冲小丫头喊道,“小姑奶奶,求您别跟着我了好不好?你要找的人,就在那边!”
由蓝和祺泽立即跟上去查看情况,怎么半晌不见,徐也就带了个小丫头回来?
小姑娘约莫十来岁,穿着一身红艳艳的裙袍,甚是喜人。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凌河看了一眼由蓝,对她并不是很感兴趣,但瞧见祺泽的时候,她两眼冒金星。
“是你!”
徐也探出半个身子,“看吧,我说你要找的人,就在那!”
凌河蹦蹦跳跳在祺泽身边走了一圈,上下仔细打量了一遍,“对对对,就是你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