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是容昌儿的衣服被曹三卖给了唐天,再被送给了柳如镜?”徐也理了一下思路。
唐天在案发前几日,在五柳巷现身,是为了去同化楼找柳如镜,想让他随自已一同走。
据唐天所说,那件绿衣服五年前就送给了柳如镜,一直被他收着,没理由现在突然出现。
但那身衣服为何会穿在的柳如镜身上,唐天也不得而知。
不过,案发当日,唐天在风雨酒楼宿醉,这事儿店家和小二都可以作证,他没有杀害柳如镜的时间。
但调查到这,案件又陷入了谜团,柳如镜日常的交际只有同化楼和春雨楼以及唐天这三个方向,如果与唐天没有干系,去春雨楼也只是为了怀念倩喜儿,那就说关键还是在同化楼。
什么人会和柳如镜有如此大的仇怨?
“我觉得那土龟公有问题,总是一副见不得别人好的样子,”由蓝随手翻了一下同化楼呈上来的册子,“他好像比金龟公还难相处。”
祺泽扭头问道:“为什么我觉得他们同化楼的人都很难相处啊?”
由蓝瘪嘴,“这点你说得很对,确实感觉和他们不大合得来。”
“那是自然,人与人之间真的有很微妙的联系,仿佛是从娘胎里带下来的,也有可能是长年累月与人交际而得到的经验,有的人,看一眼就能知道自已会不会和他相处得来。”
由蓝微微皱眉,“你这么说,我觉得不大对,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不务正业,哪能想到现在还在抱大哥的大腿呢?”
徐也眼中射出精光,露出了一抹笑容,“谁知道呢?”
徐煜咳嗽两声,示意他们该干嘛干嘛去,三人才拍屁股走人。
走出正堂,徐也笑呵呵地问呵呵地问由蓝和祺泽,“有个好去处,你们想不想去啊?”
看着徐也一脸坏笑,由蓝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徐也不会又是想到什么馊主意了吧?
祺泽义正词严,告诫他:“我可是和尚,我再也不去春雨楼那种地方了,我可不是那样的人!”
“知道了知道了,我说的可是正事儿!”
徐也反复重申,自已是要干大事的人,但由蓝和祺泽都不太相信,总觉得他要耍花招。
但谁叫他是大哥呢,不服也得跟着走。
三人刚离开半日,金龟公又带着一个人走进了县衙。
来人畏缩胆怯,浑身上下都在颤抖,鼻青脸肿,显然刚才就遭到了一番“优待”。
徐煜一个头两个大,急匆匆放下公文前来查看。
金龟公拽住小厮的脖子,提着他往徐煜面前送,“官爷,我已经抓到凶手了!”
“凶手?”徐煜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小子。
小子一脸灰土,全身都在颤动,皮肤蜡黄无光,但是粗眉黑珠,眼神明亮澄澈。
乍一看,不像是作奸犯科的面相。
“以貌取人”是禁忌,多的是慈眉善目的伪善之人以皮囊犯案,所以徐煜格外谨慎。
“金龟公可以查清?”
“官爷大可放心,我已经派人摸透了。”
徐煜吩咐金龟公坐下,懂事的仆从当即上前斟茶。
金龟公刚一松手,罪犯立即瘫坐在地,徐煜瞧了一眼他的小腿,胫骨似乎已经断了。
金龟公面带笑容说道:“官爷尽可明察,这就是柳如镜一案的犯人,我已将其缉拿。”
此人名叫董明,年二十四,是同化楼的杂役,到同化楼做工多年,但手脚不干净。
曾多次盗取柳如镜房内财物,还被抓了一次现行,但柳如镜心慈大度,宽容了他。
不曾想他不成器,竟恼羞成怒,以怨报德,无情杀害了柳如镜。
“可有人证物证?”
“回官爷,当日有人瞧他鬼鬼祟祟在侧门徘徊,像是在等什么人。”
徐煜知道,柳如镜当日有逃跑之嫌,董明极有可能是他沟通好的帮手。
“那你怎知他不是在帮柳如镜逃走?”
“因为他又回来了,柳如镜还未出门,他在门口徘徊了一阵,便又回来了。按理说,不到交班的时间,他的行为过于诡异了。”
徐煜接着问过几句话,董明一直沉默不语,偶尔会点点头附和一下,这么说,他确实有犯案的嫌疑。
徐煜派弟兄们把他关进大牢,案件扑朔迷离,突然出现一个凶手,实属诡异,还是谨慎些好。
安顿好董明后,徐煜差白芨给徐也捎了封信,简明扼要地说了几句,希望这小子能帮忙调查出一些东西。
白芨跟了徐也十五年,对他的习惯了如指掌,乔装之后,他二话不说就扎进了鱼水坊。
果然,等他找到徐也的时候,徐也已经在找人问话了。
鱼水坊是整个碧云城数一数二的赌坊,云龙混杂,用来打听消息再合适不过。
城里城外的消息,都会在鱼水坊过一遍,只要花钱,就可以买到消息。
就算现在没有,也可以差人去寻。
所以,这里也成了亡命之徒捡差事的好去处,多的是人为这些有需求的财主卖命。
由蓝小心地跟在徐也身后,祺泽刚到南杏巷就与他们分道扬镳了,上一回的戏还没演完,不能半途搞砸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客房,白眉须发的眉仙人已经静候多时了。
“多日不见,吾正挂念徐公子哩,原来是会友去了?”
“这不都是鱼水坊给的缘分吗?我与周公子一见如故,还多亏了您这场子啊!”
徐也和眉仙人客套话就说了大半日,由蓝无聊地抓了一把干果,头也不抬地不抬地吃着。
照他们这么说话,兴许等到日落都聊不出什么。
眉仙人态度傲慢,并不怎么看徐也,而是一直把话题往由蓝身上引。
“哎,周公子年纪尚小,还没见过江湖的风浪,您呀,也别打趣他了。”
眉仙人捋了一下长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而后扫了一眼徐也,“就是年纪小,才好骗啊。”
徐也由蓝陪客,一坐就是大半天,等他们走出鱼水坊,已经傍晚时分了。
唐天近段时间的行踪,的确和他本人所说的一样,为了那一身衣服,他变卖了一处宅院,现在就在眉仙人二公子的名下。
“但是,寻常人会想到花一百两去买一件衣衫吗?”
由蓝能理解买衣服这事儿,纵使唐天买错了也无伤大雅,至少心意和目的没错,可是,一百两买一件衣服,会不会太夸张了。
“这个我们就无从知晓了。”
徐也除了问唐天的事,还问了同化楼的事。
鱼水坊与同化楼有些往来,所以只是轻描淡写说了几句。
“信。”白芨冷不丁从身侧走过,吓得由蓝心惊肉跳。
“这是什么毛病,走路不带声儿?吓死我了!”由蓝连连拍打胸脯,总是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搞这一出,她真怕自已什么时候会被吓死。
徐也只是悠悠转头,劝慰道:“习惯就好了,他们两兄弟都是如此。”
由蓝凑过头,瞧了一眼徐也拆开的信纸,里面只有两句话。
“嫌犯董明入狱,速去同化楼。”
“董明?我怎么从不记得有这号人物?”
由蓝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董明是何许人也,从调查同化楼的案子开始,就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是个洒扫的杂役,卷宗末尾提了一句,一早就被排除在外了,又怎会突然成嫌犯呢,其中必有蹊跷,走吧,先去找祺泽那小子。”
他们找到祺泽的时候,祺泽正站在糖串商贩面前踌躇不决。
由蓝想冲上去打招呼,却被徐也拦下。
“等等,看看这小子在做什么。”
由蓝心领神会,跟着徐也往后退了一步。
祺泽站在摊子前,左右踱步,刚走出两步结果又回到了摊贩面前。
贩子见他犹豫不决,又纠结万分,于是撑着下巴,瞪着眼睛看着他。
不知道这个怪人,到底在想什么。
祺泽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终,他向不耐烦的糖贩子要了三份糖串。
一回头就看到了跟糖贩子同款表情的由蓝和徐也。
“你们……在等我?”祺泽笑得有些腼腆,而后顺手将两份糖串递了过去。
徐也犹犹豫豫地接下,随后疑惑地看着祺泽,“你在那走来走去,就是纠结要不要买糖串?”
“对啊,我是觉得路过这可以顺路买了,但是这个时间点不是很好,很快就到饭点了,要是放着当零食,待会儿就不新鲜了……”
由蓝和徐也听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一大堆理由,感觉头都大了。
祺泽做事冷静沉稳,不骄不躁,好学善辩,但是总是被小事牵绊,过分纠结一些小事。
虽然他日常自诩潇洒公子,但事实完全不是。
徐也就觉得祺泽的性格非常别扭,不能说不聪明,但过于拧巴了,好比他从不纠结买不买糖串,何时买,何时吃等问题。
“哎,算了算了,无伤大雅,随便就可以。”徐也一边说着,一边掀开了糖纸。
祺泽也跟上前,“你们打听到什么了?”
“走,去同化楼破案去,这次真的可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