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徐也找到东西了,祺泽和由蓝都舒了一口气,朝他赶过来。
如他们所料,这里的小沟里有一些被倒掉的汤药,奇怪的是,并没有在这附近发现煮汤药的瓦罐或火堆,想来,那人或许还有其他的落脚点。
半夜不睡朝温泉走本就古怪,更何况是在有陌生人警戒的时期出动,这说明,那人要么不把他们三人当回事,要么就是,必须有半夜出动的理由。
从先前的挑衅行为来看,对方很可能是第一种情况,但处处考虑周全,大概率还知道祺泽查房的事,这说明他暂时还不想暴露身份,并且掩饰得很好,在被人盯着的情况下还要泡温泉,说明他需要到温泉做什么事。
也就是说,他有必须出动的理由,只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而已。
想到师叔们的话,三人虽满腹疑窦,但隐隐感觉有些东西能拼凑到一起了。
没有药渣,仅凭味道很难分辨出这是什么药,更何况还是倒了一天的残汤。
但除了这里些许残留的药汤,并没有找到其他线索。
由蓝发现角落里有一簇古怪的草芽,叶子不大,看得出是近些天才长出来的嫩芽。由蓝觉得有些眼熟,但仔细想想却没什么记忆。
为了不放过每一个细节,三人在洞穴里兜兜转转,磨蹭了大半天,才又花费几个时辰回东和寺。
由蓝总有种错觉:好像不管到哪里去,回程都会比去时更快更好走。
祺泽若有所思,“嗯”了一声,凡事都讲究经验,经历过一次之后,就会更熟悉,自然更游刃有余。
回到寺院的时候,天边的云霞一片绯红,想来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爬上石阶,就看到了海与与海在石桌上下棋,两人安坐如山,远远看去,就像两尊沉稳的大佛。
由蓝脸上挂笑,回头冲祺泽和徐也打了个手势,接着蹑手蹑脚朝两人走去。
了海背对着石阶的方向,没注意到由蓝的靠近。
与海虽然能看到石阶这边,但他一直在思忖下一步棋该落何处,所以并没有抬头看。
由蓝伸手想拍拍了海师叔的肩膀,刚要靠近,却反被他的惊呼吓了一跳。
“哎哟!糊涂呀,早知道就走这里,让你个老小子无路可走!”
由蓝被吓得连拍胸脯喘气,激动的了海这才回头看他们三人。
与海只是斜了一眼由蓝,然后静静地吐出一句,“下棋可不兴悔棋。”
了海拍拍脑袋的,脸上涨红了一片,“让你,让你罢!”
见与海看了自已一眼,由蓝假装淡定自若的别过头,但她的别扭全都写在了脸上。
祺泽立马上前圆场,“两位师叔好兴致啊,师叔们对弈几百回了,难不成又是与海师叔赢了?”
了海懊恼地敲打着棋子,“下回!下回一定赢他!”
与海面无表情起身,多看了一眼由蓝,便转身离开了。
由蓝轻微侧身问:“你们不觉得与海师叔看我的眼神不对劲吗?”
声音很小,但了海师叔还是听到了,“小姑娘,别多想,与海这个人没有恶意,只是不大喜欢女子,一直都这样冷冷淡淡,别放在心上。”
徐也扯了扯祺泽的袖子,随后三人嘻嘻哈哈地糊弄了两句就离开了。
他们走出几步后,了海笑呵呵地提醒道,“我叫镇泽多做了一些麻园,别忘了来拿。”
三人应承了几句后,便聚到了徐也住的客房。
祺泽找镇泽要了麻园,还多问了两句厨房的事。
寺内没有丢失瓦罐汤勺之类的东西,也没有弟子隔三差五要用药罐,回来的路上,三人仔细勘察了周围,也没有发现火堆。
这个凶手到底在哪煎药呢?
由蓝倒觉得最大的问题是:是谁在帮忙煎药?
父亲以前手肘扭伤,差不多2个月时间,几乎每天都要煎药熬汤,有次由蓝贪玩忘了时辰,愣是把一锅汤药煎成了一锅炭灰,还损失了一个瓦罐。
药炉子前可不能没有人。
现熬一副汤药,至少要半个时辰,这些和尚哪有这么多时间煎药,肯定是别人代劳。
想到那些少女的骨头和头发,由蓝后背涌起一股寒意,会不会……
当晚,由蓝一直睡不着觉,她总感觉自已遗漏了什么东西,在半梦半醒的时候,她眼前突然浮现出大片蓝色花芯艳红色花瓣的花朵。
一簇簇的在她脑海中翻涌,就像整个人都泡在令人窒息的花海中一样。
红叶鸢尾!
想到这个花名,由蓝浑身冒汗,从床板上弹起,就这样坐到了半夜。
由蓝依稀记得在洞穴里看到过这种花的叶子,虽然还没有完全开花,但那个叶子跟书上看过的图有九成相似。
她猛拍自已脑袋,怎么会关键时候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啊!
由蓝立马起身,抽出跟镇泽要的新的宣纸,洋洋洒洒地画了起来,没有彩石,所以她只能在画好的花瓣旁边标记上颜色。
她一边画,一边构思出了一个诡异瘆人的故事。
一场浩劫之后,腐朽破烂的村子里发出了一声接一声的哀嚎。
亲人、朋友、爱人……都被史无前例的灾难带走了,原来几百人的村落,只剩下了二十来个年轻小伙,以及八九个姑娘。
为了村子的延续,痛失爱人的豆蔻少女们忍着身心痛苦,担负起了 繁育生命的重担,可伦理道德的纠缠和身体的痛苦让她们陷入疯魔。
不知何时,有人找到了一种缓解痛苦的奇药,只要吃了它,就不再会感觉到人伦的撕裂,身体也会变得麻木。
村子里的人都高兴极了,给每个女孩食用了这种神药。
终于,她们不再哭闹,不再寻死觅活,老老实实的待在房间里,等待男人们的播种,然后再安心地生产,完成大家心中神圣的使命。
据说,迷惑这些女孩子的神药,就是红叶鸢尾。
由蓝以前听二娘讲过这个故事,当时觉得这个故事实在太离奇,以为是二娘编撰来骗人的,现在想想,这世间当真是无奇不有。
听到由蓝这个故事,祺泽和徐也后背冒出了一些冷汗。
祺泽想到了无海住持说的:这世间最不可窥测的是人心。
“你是说,那山洞里的就是这什么怪草?”
“我曾在父亲的书上看过,错不了。”
三人默契地对视了一圈,彼此心里都有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