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没有一个正常人
殊遇在流云楼用餐十分顺利，在她诧异杨梦莹的关照居然这么有用时，就无意间听到了她与掌柜之间的互动。
那一声甜腻而充满依赖的“师父”，让殊遇手中的筷子瞬间滑落。
她惊愕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但一无所获。
铁慕言察觉到殊遇的异常神情，好奇地询问，但殊遇选择了沉默。
尽管内心感到一阵别扭，但她很快释然了。
贸然改变书中人物的命运，可能会带来什么后果，她已经得到了深刻的教训。
“走吧，听说今晚会有灯会。”
铁慕言不知从哪拿来一顶帷帽，顺手扣在了殊遇头上，没有征求她的意见，就拉着她向外走去：“你不是觉得招摇吗？戴上这个，别人就认不出你了。”
殊遇感到十分不解，如果不想引人注意，呆在客栈便是，为何还要如此准备周全地去逛街。
上一次，因为病发，她没能看成灯会。这次看到了，心境却已截然不同。
一路上殊遇都很安静，铁慕言则对周围的一切充满了好奇，又看又摸又买。
月光如水，洒满街巷，彩灯高挂，一片祥和喜庆。
两人随着涌动的人群，很快来到了最为热闹的灯谜区。这里人声鼎沸，才子佳人云集，他们围着一个巨大的灯笼，争相猜测灯笼上悬挂的灯谜。
铁慕言被那盏最大的灯笼吸引，刚准备掏钱买下，却被摊主婉言拒绝。
“这位公子，这里的灯都是非卖品，只有答对灯谜才能获得。”
铁慕言手上动作一顿，又听摊主解释规则：“猜灯谜的规则是积分制，猜对的灯谜越多，积分就越高。最先达到一百分的人，就有机会赢得这盏最大最精美的琉璃灯。”
铁慕言听罢兴致更高，他顺手拿起一条灯谜，只见上面写着：“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打一成语）”
他看后一愣，陷入了沉思。
他长相英俊，衣着华贵，身旁环绕的婢女也都美貌动人，吸引了在场诸多人的注意。
不一会儿，他悄悄拉了拉殊遇，低声请求：“你会猜灯谜吗？帮帮我吧。”
殊遇扶着自已的帷帽，坦诚回答：“不会。”
“你不是公主吗，怎么跟文盲一样。”铁慕言满脸尴尬，感觉在众多年轻姑娘的注视下，他猜不出来很难收场。
“说得好像你不文盲一样。”殊遇无语反驳，明明是他自已上赶着丢人。
“我生活在边塞，不熟悉南朝的诗文很正常。”铁慕言理直气壮辩解，殊遇比他还理直气壮：“不要以为只有你是外国人，我也是。”
铁慕言被她的话噎住，只好悻悻地收回手，对继续看灯会也失去了兴趣。
围观的年轻姑娘见他虽然姿容出众，却一副胸无点墨之相，对他的好感顿时大减，纷纷发出嘘声。
铁慕言对此毫不在意，拉着殊遇往人群外走去，而他的手上却似乎有意无意地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挂琉璃灯的绳索突然断裂，琉璃灯重重摔落，摔得粉碎。
铁慕言和殊遇都仿佛没有留意身后的骚乱，两人顺着河边漫步，不久便来到了护城河旁。
月光洒满河面，点点河灯如夜空星辰一般，随着水波缓缓摇曳。
“你看这些河灯！”
铁慕言掀开殊遇帷帽，拉她坐在河边，兴致勃勃：“真好看啊。”
几盏河灯缓缓飘近，透过朦胧的灯光，隐约可见里面写有字迹，那是人们寄托的祈愿。
“虽然渺小，却承载了希望。”铁慕言喃喃，随后侧过头望向殊遇，眼神比星星还明亮，“这里，可以说是宁波城最美好的角落了。”
“呃，护城河这里经常有死人的。”
殊遇虽不想打破他的幻想，但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上次我来，还在这里救过一个落水的姑娘。”
铁慕言注视着殊遇，眼神深邃而难以捉摸，过了片刻，他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笑意。
“公主，你可真是个宝贝啊。”
他唇边笑容渐深，饶有兴味道，“我大概能明白，为何像狄秋阳那种自命不凡、文采飞扬的人，会对你如此念念不忘了。”
“你想说我粗俗就直接说，不用拐弯抹角的。”
见她如此反应，铁慕言摇了摇头，又将目光重新投向了河面上缓缓飘荡的河灯。
“我们来个比赛如何？看谁能捞到更多的河灯。”
铁慕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眼中闪烁着几分魅惑，“若你赢了，我便给你断魂散的解药，彻底的那种哦。”
殊遇听后，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你不会是想耍我吧？赢了给解药，然后再给我下别的毒？”
她本来是随口一问，没想到铁慕言竟大方承认：“对啊。”
“你抓我来，不是为了寒星冷月诀吗？既然这样，为什么不逼我写出来，或者直接通知铁锐呢？”
殊遇无语不过一瞬，然后问出了心中积压已久的疑问。
“寒星冷月诀是我叔叔所求，我没什么兴趣。”
铁慕言摸了摸自已下巴，目光在殊遇身上流转，“你看起来也不是那种会轻易屈服的人，我叔叔若在此，定会对你严加拷问。可是，我对你，又有点舍不得。”
铁慕言突然凑近殊遇耳边，轻轻扣住她的腰，让她无法躲避。
“况且，这里觊觎公主的人不在少数。我思前想后，唯有将你带回天刃山庄。如果我叔叔找来，他见你没有逃出去的可能，想来也能多几分耐心。加上有我护着，你便不用受苦了。”
说罢，铁慕言在殊遇耳边暧昧地吹了口气，满意地看着她耳朵泛起红晕。
“你一直以来的计划，不会就是对我用美人计，骗我交出寒星冷月诀吧？”
殊遇缩了缩脖子，她抬头望向铁慕言，见他一愣，忍无可忍又道：“你不觉得，你顶着一张跟我哥相似的脸，对我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只会让我觉得尴尬吗？”
她是单纯，又不是蠢。
在船上时，竹影等婢女见铁慕言对殊遇温柔安抚，待她入睡后又守了大半夜，还细心命人为她换下湿衣，心中已经生出了嫉妒。
然而，当她们看到铁慕言只在第一天去探望了殊遇，随后的几天对她不闻不问，心又放了下来，以为他对殊遇只是一时的新鲜感。
因此，她们再无顾忌，对殊遇的态度急转直下，开始在一些小事上为难她。
靠岸当天，竹影只是对殊遇说话声音大了一些，铁慕言经过听到，便立即将那些欺负殊遇的婢女训斥了一顿，之后又温柔地对殊遇说了许多话。
明明就是他计划的让人欺负她，然后再搞一出杀鸡儆猴的戏码。
随后，铁慕言时不时地对殊遇说些暧昧的话，试图让她误以为自已是特别的，但这些话语只让殊遇掉一身鸡皮疙瘩。
“你上来就给我下毒，我脑子有问题才会觉得你会喜欢我。”殊遇直言不讳。
她原本想过虚与委蛇，暗中观察铁慕言的真正意图，但搞阴谋手段并非她的强项。
她也实在不能勉强自已和他演绎虚假的感情戏码，最后还是决定直来直去。
“刚刚那个琉璃灯，是你故意打下来的吧？我虽然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你的行为看起来，就好像心理不太健康的样子。”
铁慕言脸上的表情随着殊遇的话逐渐消失，他凝视着殊遇的眼眸，那张与江舟渡相似的面容上泛起一抹令人心悸的微笑。
“糟糕，居然被你发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