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既定的计划,一切正在有条不紊地推进。

殊遇的心境,在经历了最初的波澜后,逐渐沉淀为一汪深邃的宁静之湖。

两股力量在林萸的体内交织缠绕,她的脸庞渐渐染上了红晕,呼吸也愈发平稳有力。

“阿遇,凝神静气,引导内力直抵心脉深处。”

江舟渡的声音沉稳而有力,穿透了周围的空气。他神色淡然自若,眉宇间透露出胸有成竹的自信与从容。

殊遇此刻全神贯注,心中唯有对江舟渡的信任。

她本能遵循着他的指引,缓缓将自已的内力注入林萸心脉深处。

然而,预想中的顺畅并未如期而至。

殊遇的内力如同细流汇入浩瀚大海,瞬间失去了方向,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牵引,难以自持。

她的眉头紧锁,努力想要稳住心神,但手中的动作却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微微颤抖。

更为严峻的是,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猛然从她丹田处爆发,如同寒冰利刃穿透了身体,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纯阴之力与至阳之力激烈抗争,仿佛要将她彻底吞噬殆尽。

狄秋阳直觉敏锐,几乎立刻便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性。

他迅速以内息探查她的身体,却只感受到一股由内而外散发的阴寒之气,阻挡着他前进的步伐。

这股寒气之强烈,即便是狄秋阳这等修为深厚之人,也不禁感到一丝难以抵御的压力。

殊遇的肌肤逐渐失去血色,每一寸都像是被无数细小的冰针所刺,疼痛彻骨。

她全身颤抖,承载着那股几近狂暴的纯阴之力,只觉自已快要被撕碎。

视线逐渐模糊,四周的声音也变得遥远。

殊遇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与孤独感,仿佛将要被整个世界所遗弃。

狄秋阳目睹殊遇的挣扎,心急如焚,毫不犹豫地加大了内力的输出,仿佛要将自已所有的温暖与力量都倾注于她身上。

他双手紧紧握住殊遇的双肩,掌心透出的温热与体内汹涌澎湃的内息交织在一起,企图冲破那层笼罩在她周身的寒冰。

然而,每当他的内力触及殊遇体内,便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他满额的冷汗和愈发沉重的喘息声。

江舟渡目睹这一切,心中大骇。

他未曾料到,殊遇的纯阴之体会在此刻发作,立时便要松开林萸,但殊遇的眼神却让他无法迈出那一步。

“不行,哥哥。”殊遇的声音虽然微弱,却充满了决绝。

她知道自已已经到达了极限,但她更清楚,此刻正是救治林萸的关键时期。

若是停下,林萸便再也无回天之力。

她已经害过林萸一次,决不能再对不起她。

“阿遇!”

江舟渡的呼喊撕裂了空气,每一个字都蕴含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与悲痛。

他眼眶泛红,心如刀绞,平日里淡然自若的神态早已荡然无存。

他无法忍受看到她步入险境,也不能看她的牺牲白白浪费。

殊遇感觉到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口鼻间滑落,她猜自已现在的样子,一定很恐怖。

狄秋阳的心仿佛被烈火炙烤,他眼睁睁看着殊遇面色越发难看,焦急与绝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内力如同江河决堤,疯狂地涌入殊遇体内,试图中和那股肆虐的纯阴之力。

他双手紧握成拳,用尽全身力气拍在殊遇的后背上,她却喷出的一大口鲜血。

殊遇的手依然颤抖着,紧紧贴在林萸的身上。

林萸嘤咛一声,似要醒转。

殊遇的眼眸在那一刻仿佛点亮了星辰,随即又迅速黯淡下去。

她本想再同江舟渡说出心底实话,却已无力支撑,只能化为一声轻叹。

她想说我不是你妹妹,我死了你也不要伤心。

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

彻底失去意识前,殊遇心想,原来昨天预示的,是这个场景。

江舟渡猛地甩开林萸,不顾一切地冲向殊遇。

然而,就在他即将触碰到她的那一刻,狄秋阳已经抢先一步,将人紧紧揽入怀中。

狄秋阳眼中充满痛苦与绝望,只想将她融入自已的身体,以温暖她冰冷的身躯。

江舟渡的声音低沉而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带着难以言喻的悲痛与自责。

“滚开。”他几乎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只恨自已让殊遇卷入了这场危险之中。

狄秋阳心神大乱之下,一时不察,被江舟渡一把推开。

他原本想倾尽全力帮助殊遇摆脱困境,却没想到反而将她伤得更重。

他心中充满愧疚和无助,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一切,只下意识地跟在江舟渡身后。

江舟渡的脚步匆匆,无视周围的一切,只顾着大喊命人急召太医。

“陛下,公主天生体质极阴,唯有凭借一股纯阳内劲维系平衡,方能安然无恙至今日。但阴阳之道,相生相克,公主体内纯阳之气过盛,便激发了纯阴之气的反抗,故此公主陷入昏迷。”

江舟渡闻听此言,心中忧虑更甚,面色愈发阴沉。

太医见状,连忙宽慰道:“陛下勿忧,公主虽昏迷不醒,但暂无性命之忧。此乃因失血过多,身体虚弱所致。”

然而,江舟渡的眉头依旧紧锁,难以舒展:“她若安好,又怎会面色苍白,气若游丝?”

太医闻言,心中暗自斟酌,偷瞄了江舟渡一眼,方才小心翼翼回报。

“陛下,公主昨日不顾劝阻,强行饮下了三大碗十全大补汤。老臣揣测,或许是公主身体本就虚弱,难以承受如此大补之物,反而导致了虚不受补,气血逆行……”

空气骤然沉寂,太医误以为江舟渡即将降罪,急忙补充说道:“公主体内气血本就过于充盈,如今适量排出,实则对公主的身体大有裨益……”

然而,江舟渡非但没有动怒,反而仰天大笑起来,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与释然。

殊遇平日里常闹出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乌龙,但唯有这一次,让他特别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