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秋阳以药水为引,为被雷霆破晓珠光芒所伤的老鼠进行了最后一次眼部洗礼。

随着药水缓缓渗透,受伤老鼠那双曾经混沌无光的眼眸,渐渐褪去了迷茫的灰霾,转而闪烁起一丝丝微弱的却充满生机的光芒

这一刻,狄秋阳的心也随之跃动,长久以来的努力与坚持,在这一刻化为了实实在在的希望。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冷峻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我将离开几日,务必将此瓶解药安全送达大梁皇宫。”他冷静地吩咐着谷中的下人,将另一只瓷瓶悄悄纳入袖中,手持玉箫,步履轻盈地迈出了琴瑟谷。

行走间,狄秋阳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的金镯,那镯子在晨光下闪烁着柔和而温暖的光泽,每一次触摸,都仿佛能够感受到那份深深的思念与温柔。

分分开的日日夜夜,每当思念如潮水般涌来,它便是他唯一的慰藉,是他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许久未见殊遇,这份思念如同野草般在他心中疯长,无法遏制,如同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让他无法自拔。

连日来的闭关苦研,狄秋阳的心中只有与殊遇重逢的念头。

那些寂静无人的夜晚,他无数次在脑海中勾勒殊遇的身影,她的笑容、她的眼神,都如同烙印般深刻。每一次回忆,都让他的心为之一动,为之沉醉。

他提笔泼墨,画下了那晚殊遇望他的眼神。

每一笔,每一划,都是他深深的思念与渴望。

那画面,仿佛就在眼前,那般真实,那般动人。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狄秋阳加快了脚步,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到殊遇,与她共度余生,再也不分离。

殊遇微微蹙眉,双手紧紧捂住耳朵,试图隔绝那从另一边不时传来的喧嚣。

少了一个哭哭啼啼的百灵儿,蓝轩与高乐然的争执却如同夏日午后的雷阵雨,声势浩大。

二人时而争论武艺高下,高乐然以蓝轩武功不足为由,欲传授其一套自创拳法,而蓝轩则在无数次的挫败与责骂声中,哀嚎连连。

时而又转至蛊术探讨,蓝轩嘲笑高乐然手笨,连控制蛊虫的基本力度都拿捏不稳,无辜的小生命在他手中一一陨落。

殊遇从一开始看到虫子的阵阵恶心,到如今面对满地虫尸的淡然无波,也不过是半月有余。

“小公主,你看你看,我现在已经会让蚂蚁跳舞了。”高乐然兴冲冲地把手伸到殊遇面前,炫耀着自已新学的技艺。

殊遇面无表情地偏头望他一眼,又没有表情地收回了目光,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公主,朱修远大人有要事求见。”侍从的声音轻柔而恭敬,在殊遇身旁福了一福。

殊遇差点就忘了还有这么个人。

自那次萤火虫事件后,他虽偶有礼物相赠,但两人却如同两条平行线,未曾再有交集。

今天不知为何,他却找上门来。

殊遇本不想见,蓝轩一听却不肯,嚷嚷着让人把他叫进来。

侍女闻言,不敢怠慢,立刻应声而去。

不多时,朱修远与杜飞燕并肩而入。

殊遇头更疼了,她的宫殿如今就像个菜市场。

“公主。”朱修远凝视着眼神空洞、显然心不在焉的殊遇,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自那次事件之后,他本想立刻来找殊遇,却被杜飞燕劝阻了。

杜飞燕认为殊遇性情柔弱,如果朱修远过于急切地逼问,恐怕她反而会更加封闭自已,愈发退缩。

朱修远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于是强行抑制住想要找殊遇的冲动,耐心等待她心情平复。

然而,谁曾想,这一等,殊遇不仅没有主动召见他,甚至连一封书信、一个信物都没有送来,连一句话也没有。

而更令人心寒的是,他听闻朱炎武提及百夷蓝轩日复一日地来宫中寻找她,每每停留便是整整一天。

这下朱修远终于坐不住了,他再也顾不得杜飞燕之前所说的策略和手段,毅然决然地要来找殊遇问个明白。

杜飞燕见朱修远如此心急如焚,知道自已再怎么劝说也无济于事,于是便决定跟随他一起来到皇宫。

一踏入门内,二人便看到殊遇坐在门槛上发呆,蓝轩亲密地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不知说了些什么俏皮话,竟引得她以手掩嘴,偷偷笑了起来。

朱修远见此情景,心中顿时燃起了一把熊熊的妒火,无法抑制。

听到朱修远喊她,殊遇条件反射地循着声音抬头望去。

她唇边的笑意尚未完全消散,那残留的欢乐在朱修远看来格外刺眼,让他心头的滋味变得更加复杂难受。

刚刚蓝轩说他给了高乐然一只经过特殊处理的蛤蟆。据说只要直接触摸那个蛤蟆,人的脸就会变成蓝色,持续一整天。

“怎么啦?找我有事吗?”多日不见殊遇心里渐渐也缓了过来,见杜飞燕和朱修远一同前来,她心里也隐约有了决定。

朱修远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已的声音听起来平和而温柔:“今日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日前臣偶然得到了一匹小马,心想或许可以邀请公主一同外出赏景。”

“你有没有脑子啊,阿遇是看不见的,你要她骑马?”凡是朱修远说的,蓝轩就要反对。

他特地把朱修远喊进来,无非是想借此机会彰显自已在殊遇心中的独特地位,让朱修远知难而退。

虽然往常大多时间是蓝轩无理取闹,但这次殊遇觉得蓝轩说得对。

不说别的,这郊游和骑马和她梦里完全对上,她现在越来越觉得那个梦就是预警,警告她与朱修远之间应保持适当的距离。

“好啊好啊,骑马好啊。”高乐然兴奋得拍手称快,完全不顾及现场的氛围,抢先一步表达了他的喜悦。

朱修远闻言,心中不禁一紧,暗自懊悔自已在杜飞燕提出建议时,未曾深思熟虑便贸然应允。

“臣思虑不周,请公主恕罪。”朱修远连忙躬身致歉,杜飞燕目睹此景,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心疼也有无奈。

殊遇见状,轻轻摆了摆手:“算啦算啦,你们去玩吧,我......”

那句“睡个回笼觉”还没说出口,蓝轩上前一步,挽住了她的胳膊:“阿遇玩什么我就玩什么,阿遇不去我也不去。”

朱修远的目光落在了蓝轩那只手上,心中涌起一股不悦。

他也没有邀请他好吧?

正当他欲开口之际,殊遇已经甩开了蓝轩,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滚滚滚,不要影响我睡觉。”

殊遇在推动蓝轩时用力过猛,导致自已失去了平衡。

她踉跄着后退几步,恰好退到了台阶的边缘,一时稳不住身形,几乎就要仰面倒下。

就在众人惊呼声即将出口之际,殊遇凭借着她那强大的自我保护本能,在半空中巧妙地扭转了身体的姿势,最终以一个较为安全的姿势坐到了地上,避免了直接跌落。

然而,命运似乎并不眷顾她,她所落之处恰巧是一个因刚刚下过雨而形成的泥坑。

泥水四溅,殊遇被溅了一身泥污。

她坐在那里愣神之际,侍女和其他人慌忙上前试图扶她起来。

而在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反复回响的问题:怎么还能摔进泥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