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钱锋四人在老妪的招呼下,来到王希的住宅。

王希生前就一个人住,无儿无女,这些都是穆婉玲介绍的。

传闻作为女子不能成为超度者,不然就会无后,一生孤独。

一直以来,村落里都没有女子成为超度者,都没将传闻当回事,在王希成为超度者后,一切都很正常,但就是在姻缘方面受到阻碍。

“与其说是阻碍,还不如说是诅咒!”穆婉玲信誓旦旦,芊芊细手比划着。

“怎么说?”赵清梦好奇道。

“王奶奶在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位美女,但是她不相信女子不能成为超度者,而且为逝者超度,是她的梦想。”

王希年轻时,即使不是芳华绝代,那也是艳冠群芳,在村落里追求者无数。

在王希还未成为超度者之前,谈过一次恋爱,只是那个男子天生体弱多病死了,王希为了能够送他一程,亲自为他超度,从那时起就成为了灵魂超度者,一时间成为一段美丽的佳话。

随着时间的流逝,伤痛被时间抹平,在王希二十一岁那一年,有个同龄男子向她表白,那名男子却在光天化日之下之下自燃,被烧成干尸。

人们起初以为只是巧合,不过在王希二十六岁那年,有个比她小几岁的男子告白,第二天在家中莫名发疯,后来就死掉了。

“这么诡异!”张衔开口,全身冷汗冒出。

“从那以后,王奶奶就再也没有任何关于姻缘的事情,她似乎也认命了,一直醉心于超度亡魂,在村里很受大家爱戴。”穆婉玲说到这里,情绪变得低落,只是生老病死,这是常态,改变不了。

赵清梦轻轻拍了拍穆婉玲的肩,然后朝着灵堂走去。

王希虽没有后代,但是村落里只要辈分比她小的,不管男女老幼,都披麻戴孝,各自忙着。

灵堂都是用纸张装扮,两边有纸人,为金童玉女。

中间写着一个大大的奠,灵桌两边都是超度的法器。

“这是民间记载的大鼓、铜锣吗?还是第一次见。”方林轻语。

整个灵堂布置简单,不仅是受发展的限制,还有村落习俗本就如此。

钱锋侧眼看向灵堂后方,两张长凳架起整个棺椁,黑漆漆的。

“清梦,别往里面看。”钱锋说道。

赵清梦点头,自觉收回目光。

“好了,去吃饭吧!”穆婉玲带着钱锋四人,共坐一桌。

宴席很简单,就三四个菜,却摆了好几桌,整个村落的人都来。

“婉玲姑娘,按道理来说,你十八岁,王希老人家一百多岁,至少是老祖级别,你怎么称呼她奶奶呢?”赵清梦看向穆婉玲,说出心中的疑问,这看起来不合理。

“因为我辈分足够大!”穆婉玲嬉笑道,没有了刚才低落的情绪。

“好了,你们坐着,要开路了!”

鼓声响起,属于前奏,而后锣声和金箔敲击声相互迎合。

带着孝布的人一手拿着点燃的香,一手拿着三十厘米左右长的细竹竿,跟随超度者沿着棺椁和灵堂外围,躬身而走。

“生、无天门,死、魂归地狱...”超度者有三人,两人坐在灵桌两边,一人带领众人走着,一边走一边念着经文,灵堂前方几米远处,摆放一个枕头,每个走到这里,都行跪拜之礼。

“这经文,我看过一点!”张衔激动道,他不敢相信,能够看到这样的超度仪式,还是他曾经看过的经文。

“如何,教授!”钱锋问道,这种经文能激起特殊的场域,在念出经文的瞬间,他感到了莫名的波动,森然无比,如勾魂一般。

“我没有看完,那是我只当杂书,随意看来一下就扔到一边,这经文的名字,叫做唤魂经,唤醒死者灵魂,指引灵魂有路可去!”张衔说道,不过声音并不是很大,只有他们几人知道,毕竟其他人知道,这可是大不敬,当着人家的面讨论。

唤魂经,人体灵魂为三魂七魄,死后潜藏在人体不可知区域,要唤出超度,得以超脱往生。

只是,灵魂唤出后,会去向哪里?是传说中的地狱,还是天堂?

“天堂之路,还是地狱之路?”钱锋猜测,这两种可能,会走向哪里?

“应该是地狱,魂魄归地狱管,要前往地狱忏悔生之过,喝了孟婆汤后才能得以投胎转世。”赵清梦说道。

“不见得,地狱管辖魂魄,那么天堂呢?或者说仙界呢?而且。为什么由他们所管,细想不合理。”钱锋不赞同赵清梦的说法,只是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地狱,也不见得存在,如今世上也有鬼物,没有追溯到源头,不见得为真。

而且,现世都没有超度的说法,已经被摒弃,如果要超度,那没有超度的那些魂魄又去了哪里?

“现世为人恩,报得百世好人心...”每念完一段经文,鼓、锣和金箔敲击声齐鸣。

这是特殊的仪式,专为逝者举行。

虽然不是宏大的场面,却虔诚无比。

长达两个小时的经文,听得几人头晕目眩,香烧了一批又一批,空气中都是香的味道。

在钱锋觉得结束的时候,超度者带领一些人,拿着王希生前的被褥服饰和一些物品,燃起火把,向着远处的路口远去。

钱锋四人跟在后面,要看个究竟。

路口处,超度者再次念了经文,将一个土碗用竹仗戳破,烧了那些被褥衣物,放响鞭炮,跟在身后的女性立马跪在地上哭泣起来。

黑夜笼罩,火光熊熊,在哭声中,一阵微风吹来,森然寒冷。

钱锋把外套脱下,披在赵清梦身上。

“谢谢!”赵清梦在风中感觉阴森恐怖,压在心间,在钱锋给她披上外套后,感觉舒适了不少。

“好冷!”方林开口道,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景,与鬼物对峙不同,这好像有特殊的东西加持。

张衔同样感觉阴冷,心里有一种怪异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很压抑。

“没事,大家不要乱动,应该没事!”钱锋劝慰。

村落里的人无感,应该是习惯了,此外钱锋四人是修炼者,感知比这里的人强的太多。

物件在火光中化为灰烬,哭声淡去,人们才离开这里。

快到灵堂的时候,钱锋回首看向焚烧处,有两道模糊的身影出现。

钱锋没有张扬,只有他能看得到,不过对他毫无威胁。

晚上十一点左右,人们都走的差不多了,按照这里的守灵规则,至少的三个年轻的男性,和三个年轻的女性一同守灵,超出数目,越多越多越好。

钱锋等人不是这里的人,除了钱锋是请来补满人数的外,方林与张衔不在此列,年纪不受影响,在不在都没有影响。

灵堂前一共九人,钱锋等四人,这个村落五人,穆婉玲也在其中。

“钱锋大哥,你冷吗?我这里有外套!”穆婉玲拿出她们特有的青年服饰,递给钱锋,怕晚上寒冷着凉。

“你很招小姑娘喜欢嘛!人家都只关心你!”赵清梦轻声打趣钱锋。

“那是,哥可是十里八乡的俊后生!”钱锋嘚瑟,然后谢绝了穆婉玲。

“别呀,拒绝小姑娘,这不是你的个性嘛,怎么,难道是怕某人知道?”赵清梦继续调侃。

钱锋闭上双眼,用心感知周围。

冷冷清清,气温降低了不少,丝丝寒意席卷全场。

“怎么突然降温了?”赵清梦惊恐,不好的感觉由内而外。

“呼...”风拂过,从路口处吹过来,伴随着雾气。

“有东西要过来了,大家小心。”钱锋开口道,他看见两个人形骷髅架若隐若现,朝着棺椁走来。

“怎么会这样,以前都不会如此!”

村落的人突然惊恐,大叫道,这种事还是头一遭。

雾气随风而至,森然可怕,笼罩灵堂,蜡烛熄灭,香快速燃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燃烧。

“啊!鬼啊...”

几人大叫,全身湿透,有两人当场晕倒。

“你没事吧?”钱锋看着穆婉玲颤抖着身体,惊恐万分。

方林三人是修炼者,常年与鬼物打交道,倒不至于害怕,不过心里依旧发毛,不自然。

“你看见了什么?”赵清梦问道,并胆怯。

“雾中有鬼雾,与我们所见的那些鬼物有区别。”钱锋答道,将所见讲给三人听。

两个鬼物在雾中行走,手持步幡,上面部分符文。

一只鬼物手里多了一条长长的铁链,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钱锋将所见全部都讲出来,这次并没有刻意规避村落的人,听得他们毛骨悚然。

“你能看得见?”一个小伙惊恐中问道,虽然难以置信,只是这场合似乎不友好。

“擦啦...”铁链的声响,所有都听见了,还伴随着脚步声,每一步都好像压在几人心中,呼吸急促,不敢有太大动作。

“好恐怖!”穆婉玲心里害怕,这种阵仗,让她感觉进入了鬼门关,周身都是森然的大雾,就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口,喘不过气来。

其余几人惶恐,除了晕倒的两人外,有一人打着摆子,裤脚湿了,尿骚味弥漫。

两个全骷髅的鬼物并未理会在场的人,穿过灵堂,来到棺椁旁,一人在棺椁的头,一个在尾。

张衔拿出符纸,默念咒语后,一张给方林,一张给赵清梦。

“可以给我一张吗?”穆婉玲在害怕,不过也很好奇,鼓起勇气要符纸。

张衔看了钱锋一眼,示意要不要给穆婉玲一张。

“给她吧,没事!”钱锋说道,有他在,这些鬼物如果突然袭击,他也能第一时间消灭鬼物。

“啊!”

穆婉玲将符纸擦过双眼后,被眼前的景象惊吓住了。

在棺椁头部的骷髅鬼,晃动手中的布幡,在虚空中飘来飘去,上下颚磕巴磕巴作响,在念咒语。

另一只骷髅鬼立身在棺椁尾部,双手紧握铁链,发出哗哗的声响,只见鬼物左手向棺椁扔去,透过木板,直接进入棺椁内。

穆婉玲见此景象,吓的捂住双眼,不敢直视,太过瘆人。

“别怕,他不会伤害生人!”张衔说道。

时间过去十几秒,穆婉玲才敢缓缓把手拿开。

“噤声!”钱锋轻语。

若开目见鬼物,必须噤声,否则会发生不测。不过这些都是针对他们四人的,钱锋不在此列。

钱锋刚刚提醒完毕,两只骷髅鬼似有感应,朝他们看来,双眼绿油油的,让人发毛。

在确定没有人看见他们后,继续刚才的动作。

很快,棺椁内雾气升腾,与棺椁外的雾气连接在一起。

钱锋见状,挥手断了穆婉玲的通灵眼。

雾气覆盖棺椁后,两只骷髅鬼凭空消失,就像没有来过。

下一刻,室内风起,空气充满窒息之感,十道一模一样年迈的身影从棺椁内浮出,其中三道较为凝实,其余七道很是虚幻,如烟如雾,随时都可能消散。

“三魂七魄!”

钱锋平静,他看过自已的三魂七魄,只是赵清梦等三人吃惊,第一次看见三魂七魄离体。

“那两个鬼物,是灵魂使者!”张衔推测,与鬼物打交道这么久,如果不是灵魂使者,就算不攻击他们,那么这三魂七魄可能会遭受毒手。

三魂七魄开始聚拢,在虚空凝为一体,形成一道淡淡的灵魂体,透明状态。

灵魂体睁开眼睛,许久才开口道:“我这是死了吗?”

王希的灵魂体看着棺椁内的自已,失魂落魄,她知道自已会死,但是看见自已的死去的身体,感觉莫名的悲伤与难过。

“婉玲、婉玲!”王希叫唤穆婉玲,任她怎么叫唤,穆婉玲听不到,除了感觉耳边阴风阵阵,再无其他。

“小虎!我是王奶奶啊!小虎!”王希转向挨着穆婉玲身旁的年轻人叫道,依旧得不到回应。

“呜呜呜...”王希哭了,泪流满面,她此刻忍不住,哭了出来。

“真的是阴阳两隔吗?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王希哭诉,只是她在意的这些人,听不到了,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

她疯狂地扑向另外几人,依旧如此,最后无力瘫坐在地上,眼神无光,彻底死心了,这个世界与她无关了。

“老天不公,只会玩弄世人,既让人来到这个世界,为何又要无情收割,你这多此一举的玩弄,真的有意义吗?”王希喃喃道。

“我以后也会如此吗?生命最后真的没有曙光吗?”赵清梦失神,被感染了。

方林与张衔也是如此,沉默着,一句不发,心里发堵。

看一个死去的人,就如同一面镜子,那是自已的未来,苦苦挣扎,不甘,最后只剩下无能为力,无力左右。

“院长爷爷去世,是否也这样?”钱锋自问,心里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