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上天眷顾肖家
肖屿没有应话，沉默了许久过后，一点一点撕碎手里的信，同时撕碎的，还有那场美梦，那场他立了功劳，就能回京迎娶年少挚爱的美梦。
没成想他以为的投名状，竟然是谢家的断头石，贩卖私盐查到最后，罪魁祸首竟然是谢家，是那素来以清名受爱戴的谢家。
“我要回京一趟，不管是如何，我总要去见莹莹一面的。”火盆里面，火舌吞没了势单力薄的信纸，火光映在肖屿脸上，平添了几分落寞。
李师爷低声应道，“少爷，这不是你的错，你要是想见谢小姐一面，我一会就给你安排马车。”
“就是娶不了她，我也要回去问个清楚明白，我想知道她知不知这些龌龊。”肖屿掏出珍藏在书架上的画卷，却是再不敢打开，早已刻在心间的眉眼，现如今却是那么陌生。
李师爷点了点头，艰难地开口道，“少爷，我都懂，你放心去吧，在陛下派人来之前，我会替你守好这里的。”
情之一字，最为伤人，事实如何早已摆在眼前，可饶是少爷如何意气风发，此时却也想听那么一个答案……听那一个所有人心知肚明的答案。
京中所有人都知道，不同于其他的世家贵女，谢莹除了在谢家备受宠爱之外，更是掌管着谢家的所有生意，贩卖私盐这么大的一笔进账出账，要说谢莹没参与倒是有可能，要说她没发现不知道……怕是没有人会相信。
三日后，皇宫前面，肖屿从马上下来，腿肚子都在发抖，本来要六日的日程硬生生缩短到了三日，归心似箭，而现如今，他却有些退缩了。
“皇宫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巡逻的士兵很快便把人围了起来，大声说道。
肖屿取下脸上蒙着的布料，小心安抚着躁动的马儿，“是我，我有事想进宫一趟。”
“你是？原来是小肖大人回来啦，小肖大人进去吧，要派人给您带路吗？”士兵头领再三辨认一番，完全无法相信眼前人是向来讲究的肖屿，脸色有些变幻莫测。
“不用，把我的马照顾好就行。”肖屿把缰绳递了过去，这才缓缓往深宫而去。
“走吧，带你去见见他们。”正在批奏折的余夜思抬起头来，看着有些狼狈的肖屿，语气淡淡却又难掩心疼。
肖屿站起身来，朗声道，“谢陛下。”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就到了天牢外面，余夜思没有再往里走，而是指派了个太监带路，“谢莹在最里面那个牢房里，朕在这里等你。”
“是，臣明白。”肖屿行了个礼，这才跟着小太监往里走去。
天牢里面光线黯淡，只有过道上摆了油灯的地方，稍微显得亮堂一点，空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以及弥漫着的死气沉沉。
最里面的牢房里，谢莹穿着一身囚衣，星星点点的血迹点缀在上面，凌乱的头发披散在脸上，完全不复当初的天之骄女。
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谢莹抬起头来，毫不掩饰眼中的恨意，“是你啊？肖屿，你是不是很得意啊？”
肖屿别过眼睛，有些不忍，“你是知道的，是吗？”
“我知道啊，我肯定知道啊，肖屿，是你毁了我，毁了我谢家。”谢莹嗤笑道，“就你还想娶我？家中明明有权势，非要答应你爹去那寸草不生的地方，你是真的想娶我吗？”
“莹……谢姑娘，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记忆中的谢莹渐渐浮现，肖屿有些木讷地望着眼前这个人，完全不愿相信这是一个人。
谢莹啐了一口口水，“你说为什么？你靠不住呗，还为什么？想回京娶我？你配吗？”
“你记得你当初说过的话吗？你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你说靠自已争取的东西才更加踏实，你说女子也该有一番作为，你说世人唾弃我，我才更应该证明自已……”肖屿慢慢说着，越说越觉得悲凉。
曾经在他爹只是个小官的时候，在众人欺辱他的时候挺身站出来的女子，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这要他如何相信……
“人不为已，天诛地灭，随口说说的话，你也真能记上这么多年啊？肖屿，你可真是够天真的。”谢莹嘶吼道，“现在好了吧，你们肖家的功劳簿上又多了一笔。”
肖屿还在继续往下说，却是再也得不到谢莹的回应，她只在那里笑，同陷入了魔障一般。
天牢外面，得了消息的肖丞相已经赶了过来，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景象，只能担心地晃来晃去。
没过多久，肖屿便出来了，余夜思屏退众人，只说想散散步，父子两人跟在余夜思的身后，一左一右，缓缓地往前走着。
“臣纯粹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白白捡了个功劳，尚未做出什么有利于民生的功绩，不敢担此重任，还请陛下允我再回去深造一番，这样也算是无愧皇恩浩荡。”肖屿跟在余夜思后面，朗声说道。
身着明黄色龙袍的余夜思远眺着宫里的景象，低声道，“肖家小子，我知道你回来是为何，只是有的时候，人总要学会向前看。”
“肖屿明白，国是国，家是家，且本就是她谢莹负我在先，臣好好一个热血儿郎，又怎么会局限于儿女情长呢？”肖屿应道，他感觉自已像是被砍了的树，还要继续生长，却是疼痛难免……
余夜思叹了口气，都是过来人，哪里看不出其中的门路，“好一句不局限于儿女情长！不愧是我大余的好儿郎！只是这功劳就是功劳……而且你一人孤身在外，肖卿难免惦念，要我说还是回来吧。”
“陛下，犬子既有所求，微臣觉得让他历练一番也不是坏事，恳请陛下依他所愿，容他再好好成长一番，也好早日为陛下分忧。”肖年方望了望肖屿，帮着开口拒绝道。
“余叔，我爹说的对，臣尚且年幼，也不急于这一时。”肖屿有些着急地说道，“还请陛下成全。”
“臭小子，还知道我是你余叔呢！罢了罢了，既然你们父子二人坚持，那你就先回去吧。”余夜思挥了挥手，安抚道，“等日后想回来了，再给余叔来封信，这京城的贵女，就没有你配不上的。”
走在出宫的路上，父子二人并肩而行，肖年方抢在肖屿开口前说道，“回去见见你娘，别跟我说这些，造化弄人，你也不要想些有的没的。”
“孩儿明白，早些看清，也许这也是上天的馈赠。”肖屿咽下没说出口的抱歉，乖巧应道。
他若是真娶了谢莹，肖家即使不知情，也定然会受牵连，何况谢莹，早就不是当初的谢莹了，曾经的谢莹知进退，懂是非，如今的谢莹早已陷了进去，比起那野心勃勃更让人不齿的，是她的不择手段……
原来他肖屿，也不过是其中的棋子罢了，横空而来的一封信，阴差阳错让他把这局搅了个稀巴烂，谢家，就这样落网了，而他，也重新认识了她。
肖年方拍了拍肖屿的肩膀，“你能这样想，那就再好不过了，上天到底是眷顾我们肖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