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绑在树上的的铁链太紧,疼得我根本没法睡觉。但我也趁此观察这些马贩子,因为之前的疏忽,这次他们看守得几乎天衣无缝,半个晚上轮班一次,盯住我以及给驱赶野兽的篝火续柴。

在这期间,那只独角兽还发现我在观察他们,就拿一块抹布当眼罩蒙住了我的眼睛。还在我嘴上多加了些防护,现在我既不能咬,也不能说话,只能被迫发出些吼叫。差不多是个哑巴又失明的残疾人了,而且还被绑着,目前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靠我的耳朵尽量搜集附近可能代表着救援的声音,并希望它不会让我等太久。

你知道,安静对于这样一个可怖的森林来说,肯定没好事儿。

很长一段时间的寂静之后,我感到我的耳朵竖了起来,听到其中一个马贩子起来向他的同伴走去。他们悄悄地说着什么零星的话,我就在一边被迫听着。

“她...么大了...怪吗?” 那只公马轻声道,听起来应该在篝火旁边踱步着。

“法术...不...差错。” 天马答道,然后嘘了一声。他们好像把篝火给熄了。希望如此。

怎么每个人都想知道我为什么长这么大?难道我应该年轻些吗?等我回去之后我一定要从瑞瑞那儿讨个说法。

“好了公主,” 独角兽走过来,把我脸上的眼罩一扯,在我还迷迷糊糊的时候从我旁边走过。“我们要穿过这森林。你得跟紧我们,明白吗?”

用不了嘴,于是我点点头。独角兽笑了笑,飘起一个项圈咔嚓一声锁在我脖子上。为了确保我不会跑掉,他又加了条链子接上项圈,系在自已的蹄上。然后他带着诡笑,总算是解开了把我绑在树上的铁链,飘进天马的鞍包里。我伸伸腿,忍不住呻吟了一声,但我的翅膀并没松绑,仍然酸痛得要死。

“走吧,公主,我们离火车站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 独角兽拉着链子,让我被迫跟着他和那天马一起上路。

当我们穿过森林时,我不得不小跑起来才能避免被脖子上的项圈勒死。他们俩没有任何停下的意思,以我能跟上的最快速度前进着。有几次我被灌木丛绊倒了,被撞到的腿上刺进了一些碎片。他们依旧没放慢速度,快步前进着,让我不得不赶快恢复步伐免得被拖着走。

感觉过了几个小时之后,两个马贩子终于在一条小溪边停了下来,坐在一棵树下气喘吁吁着。我也趁机翻了个身,透过塞口尽可能大口喘着气,恶狠狠地瞪着他们俩。真希望我能用这小身子给他们的屁股来上一脚。

那只天马回以我一个肮脏至极的眼神,被我折断的翅膀用胶布和绷带紧紧包裹着。凝视持续了将近一分钟,然后她起身走到我旁边,掠过我相对娇小的身体。我抬了抬眉毛,然后就感到肠子那边一阵痛感袭来:那天马狠狠踢了我一下。我咳嗽着,惊讶和痛苦浑杂一起,这反应貌似很合她意。她继续不停地对我施加伤害,让我不得不蜷缩成一团来保护自已的重要部位。

天马对我叠踢加踩,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使我忍不住呜咽起来,蜷缩得愈来愈紧。她像刚开始那样,抬起头来,一蹄子重重地落到我的胸前,让我疼得大叫起来,然后她停下了,但我确信她那一下至少让我断了根肋骨。

这时那只独角兽走到我们中间,皱着眉看了天马一眼。她回头一瞪,但还是控制住了自已,回到树下坐着了。独角兽简单地看了看我,眼神冷若寒灀。我看得出来,对他来说,我只是块拿来交易的肉罢了。我的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但考虑到我还被困在里面,那独角兽的眼神让我很是不自在。

“给我起来。” 独角兽叫道,用链子把我拉到蹄下。“老板想尽早要到你。”

我试图反抗一下拉着我的铁链,但限于我现在害怕得不行。独角兽耸了耸肩,迈开蹄来,让我被勒了一下,迫不得已跟上去。天马走在我旁边,穿过森林这段时间,她那恶毒的眼神盯着我就没变过。

跨过不知道多少灌丛草木之后,天色暗了下来,马贩子们不得已停下来扎营。他们清开了一块空地点起篝火,然后从鞍包里拿出两张睡毯。至于我,和昨晚一样,他们还差点忘了把我眼睛蒙住。

尽管我极力想保持清醒,但浓浓倦意还是让我进入了梦乡。一天的长途跋涉和虐待带来的疲惫果然超出了这个小身体的意志所能承受的。

“跟上,斯多姆,我们还有一个小时就要扎营了。” 伴着我的心跳声,我隐约听见父亲用他那南方口音跟我说道。

我咳嗽着,父亲把爬上一座山加入“训练计划”的一部分时,我差点没累死。尽管他告诉我说这样做能让我变得和他一样强壮,但我这十岁的身体可不这么认为。我又对着蹄子咳嗽起来,尽力跟上他。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扬扬眉,然后又笑着继续前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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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这么好笑,爸?” 我困惑地歪起脑袋。

“低头看看,斯多姆。” 父亲提醒道。“你不是我儿子。”

我往下看,发现映入我眼帘的不是我正常的十岁身体,而是那只小雌驹。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当我试着让自已平静下来时,我绊了一跤,从眼角的余光看见月亮爬上了树梢,然后听到森林上空响起了一阵微弱的敲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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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小婊子。” 天马大叫着,踢了踢我的肚子,迫使我带着痛醒过来。

断裂肋骨磨在一起的痛感让我哀嘶了几声,然后我的眼罩被一扯,天马那张写满怒色的脸便迎面而来。她朝我脸上唾了一口,我忍不住畏缩了一下。见此,她笑了一声,然后抬起一只蹄,让我微微呜咽着地往树上蜷起身子。

“这就是你弄断我翅膀的下场。” 她皱起眉,摇着头从我身边走开了。

我叹了口气,浑身都浸在疼痛里。我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就听见附近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我试着找找声源在哪,但限于我被绑着,我能看到的地方没有任何断树枝的踪影。我也试过呼救,不过塞口大大削弱了我求救的效果,导致其听起来就像微弱模糊的杂声,真是走了大运了。

两个马贩子警惕起来,独角兽拿起了他那条超级鞭子,而天马只是舞着蹄子摆出防御的动作。不过那径直砸来的紫色爆炸对天马这点架势好像还是有点火力太过剩了,她一下子连滚带翻地被打到树上,痛苦地叫着。独角兽震惊地看了看他的同伴,然后大叫着冲向袭击者。

我继续用力挣脱铁链,扯着嗓子透过塞口喊叫着。那天马慢慢站起身,摇摇脑袋清醒自已。看到我在挣扎,她跑近我,抬起了蹄子好像又要给我一下。当我看到她的蹄子和我的头同高时,我真的吓坏了,开始胡乱地扭动身子。

在天马来得及下蹄之前,她被一个蓝色和虹色的残影打退到一棵树上,冲击力让树身都摇晃了几下。黛西站在天马身上,后者为了保命蜷缩起来,呜呜地求着饶。看到这番场景,黛西摇了摇头,然后往她脑袋上跺了一蹄。希望是给她打昏了。

在视线之外,我能听见那独角兽正和其他来营救的人争斗着,但现在我的目光全投入地锁在黛西身上。我用我疲惫的眼睛里可能剩下的任何高光祈祷黛西能把我从这些铁链子里弄出来。幸运的是,她的确注意到了我,然后迅速飞过来,用蹄子弄着锁链。

“雪儿!你还好吧?” 她问道,关切的眼神拂过我身上的伤口和嘴角边干涸的血迹。“放心,我们是来救你的!”

链子一解开,我就掉到森林的泥地上,微微颤抖着。我回头看了看黛西,她一脸严肃地检查着我身上的伤势。这让我松了口气,然后我扭头看了看其他营救者们,紧接着感觉心如死灰。

我的暮光阿姨把那只独角兽浮在空中,她的眼睛和角都外泄着纯粹愤怒的光芒。独角兽试着从抓住他的魔法里挣扎出来,然后就被狠狠地砸到一棵树上,力道之大,把树都开了一条缝出来,让周围回荡着砰击声。见独角兽已经无力反抗,暮光把他丢到一边,向我看了过来。她眼里的愤怒如出一辙,无尽的魔法风暴好像随时都会爆发一般。

我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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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的意识重新拼接在一起时,我已经完全迷路了。我的翅膀仍然被绑着,塞口和项圈也乖乖地待在原位。我长叹一声,揉了揉自已的笨脑袋。我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继续移动,所以我挑了一条最顺通的路,就动蹄出发了。

在经历了一边想着我有多蠢一边小跑的一个小时后,我注意到空气中传来微弱的哼鸣声。我循声走去,希望它能领着我碰到任何愿意帮忙的小马。但恰恰相反,很快我就发现自已站在了一条峡谷前。

峡谷中心有一道我几乎看不见的彩虹光芒,一道奇怪的,熟悉的光芒。在我看清更多东西之前,我感到一只蹄子搭在我肩膀上,吓得我跳了起来。我回头一看,是暮光阿姨,她正站在我身边。可能是被我的一跳吓到了,她有点害怕的叫了一声,然后把我紧紧抱在怀里。

“雪儿,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她看着我,咧出一个我不太习惯的大大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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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标题来自《欧洲最大的哲学问题》的第19道:

If a tree falls in the forest, and nobody is around to hear it, does it make a sound?

感兴趣的朋友可以看看,作者用这个题目概括这章内容真的是太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