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耀眼的白光后,眼前突然就成了没有尽头的虚无,星辰像贴图一样虚虚覆在虚假的星空中,目之所及见不到任何有特征性的事物,只有一条比周围略黑的漫长阶梯,安静悬浮在空中。

一眼望不到头。

像时间静止了般,无穷无尽的孤独感裹挟而来,好在身侧温暖的手不断向她传递着力量。

“我们走吧。”空轻轻的声音落在耳畔。

荧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他们同时踏上了第一阶。

——

全程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看着前方,即便周身几度星辰颠倒,黑洞崩塌,空间震颤,他们都紧紧握着对方的手,一刻没停。

两人都格外专注于眼前,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后面费劲力气蹦蹦跳跳上台阶的毛茸茸。

毛绒球蓝色的大眼睛眨啊眨,把周围所有景象尽收眼底。

奇特的是,那双眼里没有倒映出空和荧周身的时空间混乱,而是一片无底的黑。

毛绒球很快就没有再去看周围,紧紧盯着那飘在兄妹身后发着光的飘带,费劲巴拉地一蹦一个台阶,好不容易才没跟丢。

它没有做声,但这并不是空和荧没有留意到它跟着的缘故。

白色的小团子周身环绕着一圈肉眼不可见的蓝光。

就像当初屏蔽「天理」般,它仿佛屏蔽了两人的感知。

这条不知通往哪里的路仿佛没有尽头,这样一直一直走,仿佛只是在一个空间中不断的循环。

荧思考了下,想停下脚步问问空,就被自家哥哥拉了一把,继续往上走。

空没有说话,荧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到了喉咙口的话语咽了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才终于看到了不同于漫漫长阶的一个点。

荧眼睛一亮,加快了脚步,空顺势跟上,两人依然没有一句交流,却默契得好像共用一个脑子。

身后费劲巴拉的毛绒球:QAQ我讨厌你们!!!

到了那个点,荧才惊觉那是一张巨大的椅子,椅背几乎高到看不到头,椅面纤尘不染,空空如也。

像在对着他们说请坐。

荧侧过头,和同样侧过头来的空交换了一个眼神。

然后他们没有犹豫半分,同时转过身,利落地落座。

直到转身的前一秒,荧才注意到了蹦跶上来的毛绒球,金色的瞳孔骤缩,可一阵晕眩感让她此刻什么也做不了。

记忆像被插入了无数的胶卷,不断回放着某些她从未经历过的事情,和她完全不同的旅途,没有留住的哥哥,没有挽回的友人——记忆片段不断翻转,混乱,增添,倒带,她甚至看到了被称为“深渊公主”的自已,看到了「博士」在熊熊燃烧的世界树面前大笑,看到了破碎的齿轮,倾塌的城邦,金色的指针被再次拨转,回到原点……

情绪随着记忆一同搅乱自已的思绪,可在某个瞬间,那些她印象里从未经历过的片段又变得格外遥远,变成了一台老旧的放映机,在无尽空间的深处静静地播放着,那些痛恨、悲哀、绝望、麻木的情绪一同被抽离,封装回了时空的裂隙里。

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腕,把她带离了那光怪陆离的景象。

她怔怔扭头,看到了哥哥的眼睛,璀璨的、耀眼的金色,中间多出了一个繁杂的符文——和哥哥眼睛里倒映的自已,一模一样的眼睛。

荧还在怔怔失神,突然想起某只完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毛茸茸,连忙扭头寻找,却发现她们早已不在那片奇怪的空间中了。

那只仿佛风一吹就会飞走的毛茸茸,仿佛只是自已在那无尽片段里瞥到的一个幻象。

荧瞳孔一缩,心脏几乎骤停之际,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它确实跟着我们来了……”

“不过不用担心,它是来祝福我们的。”

来自幸运神明最真挚的祝福——只是不知道小毛茸茸为什么要悄咪咪地跟着,大概是想给他们一个惊喜。

荧好像看到了毛绒球给他们挂上幸运buff刚想求夸夸,眼前两个大活人就咻地消失时炸毛的样子。

她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这样啊,那回去得好好谢谢它才行。”

回去,他们一定会回去的。

荧收敛所有思绪,定定地抬眼看向眼前纯白无垢的门。

周围是碧空如洗的蓝天,格外干净透明。

这里就是……天空岛。

像最圣洁的地方,置身于此仿佛身心都会忍不住地放松。

但两人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因为他们都记得,在那无尽的片段中,有他们无数次失败的剪影。

现在进去,差不多就是……

巨大的黑白棋盘悬浮于空中,白发的女子静静阖着眼靠在椅上,直到他们踏入此间,才缓缓掀开眼皮。

橙金的眼睛淡淡瞥着他们,不带任何感情。

“僭越此世的人之子,虚构神之名,登上无信徒的神座,就妄与我为敌。”

“你们已经犯下不可原谅的罪行,驱逐过轻,我会……彻底杀死你们。”

巨大的棋盘展开,没有边际地无限延展开来。

“无论对弈多少次,出现什么变数,你们都不会胜利。”

无机制的声音一圈一圈回荡,仿佛蔑视般地,陈述着祂认为的现实。

可是这一次,祂的对手不是来纺织命运的旅行者,而是决心掀翻棋盘的「双子」。

棋盘展开,七枚神之心归位。

「天理」的维系者在空间的尽头抬了抬眼,然后并不意外地垂下。

第一步落下。

蒙德自由的风,吟唱世间故事的吟游诗人,如果他终有一天会拉着弓,箭矢对准你的心脏——

你还愿意与他相遇吗?

“又见面了,旅行者。”

碧色的瞳,温柔的风,哀伤的眼神。

荧握住了那枚即将倾倒的镶嵌着碧色的西洋棋子。

“他是我的朋友。”

荧给出了第一步棋的答案。

下一子落下,棋盘上白色的格子微微染上些许如墨的黑。

受万人敬仰的岩王帝君,假死脱身后闲游世间的“凡人”。

如果他终有一天会因为你而再度走上那个位置,岩枪所落之处乃你们所在之处。

你还会对他微笑以待吗?

静坐于古木之上的男子,世间仿佛没有什么会让他失态,他的眼中是万民,是璃月,他的身边永远有无数人愿意拥簇,却又永远孤寂,无人作伴。

这枚棋子安静立在棋盘上,稳如磐石。

荧怔了怔,然后明白过来什么,浅浅一笑。

这一步棋,她没有给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