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5章 地摊马老头
“走，过去看看。”
我们两个走过去蹲在摊位面前，仔细的打量摊位上的东西。
摊主是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戴着圆框眼镜，坐在小板凳上看一本古书。
见我们来了，他也不搭理，而是继续看书。
“老爷子，你这件老挂钟怎么卖？”
我在摊位上扫了几眼，并不直接问青铜器，而是先问挂钟。
这也是问摊的一个小技巧。
如果看上了某样东西，不要直接问，容易引起卖家警惕。
最好的办法就是先随便问个几样，然后再问想买的东西。
这样卖家就不容易拿准到底是哪件东西存在捡漏的可能。
老头扶了扶眼睛，淡淡道：“年轻人，我这些货都很贵的，你如果不是诚心要买，就别瞎耽误工夫，影响我看书了。”
曹柯撇了撇嘴道：“你这话说的，你出来摆摊做生意的，哪有赶客人的道理啊。”
老头放下书，一脸认真道：“你们这种年轻人我见多了，在网上随便看了几本鉴宝小说，就想来古玩市场想捡漏。”
“这世界上哪来的漏可捡的？你家里要是出过达官显贵，可能还能看懂我这个摊子的货，否则啊，还是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我去，你这老头怎么这么说话的？”曹柯不忿道：“那我要是给你这摊位的东西说出个一二三来，你是不是就来热情接待我们了？”
老头把书合上，淡淡道：“货卖识货人，你只要懂货，我就不看书了。”
我们和老头的争论，也引起周围众人的旁观。
“马老头这个倔脾气，摆摊一个月了，一件货都没卖出去。”
“是啊，这态度，好像谁欠他钱一样！”
“你还别说，人家祖上是阔过的，他说货都是从他们家地窖里挖出来的，躲过了上个世纪的斗地主，他和咱们这些老百姓不一样！”
听到这些话，我也大概明白了这老头的为人。
曹柯敲了敲我刚才问的这台挂钟。
“民国铜掐丝珐琅彩鎏金龙凤纹挂钟，配以海南黄花梨木架，木架下的玉质底座雕刻海水云纹，做工精湛，寓意龙凤呈祥。”
“这挂钟是老货里的精品，看玉底座的雕工应该是苏工，还是苏工里上等的货，雕刻特点讲究个空、飘、细、雅。”
他说完，马老头直接竖起大拇指：“全部正确！”
曹柯冷笑一声：“第二件，让我兄弟说。”
我点点头：“第二件，清代晚期粉彩花鸟富贵图瓷板画。”
“瓷板画就是在平板素瓷上用手工绘画，再经高温烧制而成的画作，瓷板画既是瓷又是画，既继承了传统绘画的笔法精华，又兼容了陶瓷艺术的特点。”
“这件晚清的花鸟富贵图瓷板画，一共有七只禽鸟聚集在花丛中，绘画出了春天百花争艳，百鸟齐鸣的美感，神形兼备，更为难得的是花丛的根茎使用了雕瓷的工艺。”
“这件瓷板画下面，还阴刻了“陈国治作”四个大字。”
“陈国治是瓷雕大师，当年的晚清最后一位“督窑官”曾经评价，瓷雕南有陈国治，北有王炳荣，雕瓷赛金玉，出手王侯轻。”
我这话说完，马老头不再淡定了，他双眼爆射出一抹精光，激动的看着我们。
“没想到你们两个小哥年纪轻轻，眼力倒是相当毒辣。”
“我这货你们说的分毫不差，自然也知道它们的价值，不是市场的这些破烂能比的！”
我淡淡道：“不管你的货再厉害，你也不应该用刚才那种态度对待我们。”
“再说了，同样的一件货，摆在地摊上，和放在拍卖行里，那能是一个价吗？”
马老头搓了搓手，笑道：“你说得对，你们看上什么了，可以随便挑选。”
“我的货都是真的，都是我祖父当年留下来的。”
“就是价格嘛，有点贵，不过肯定比拍卖行便宜多了！”
曹柯皱眉道：“你这地摊货，能和拍卖行比吗？”
“只要上了拍，那将来出手就容易多了，文物还会升值，流转也有清晰的记载。”
马老头尴尬道：“但我说的是实话，这确实是我爷爷的收藏。”
我扫了马老头一眼，他起码得有七十岁，他的祖父，那估计要追溯到晚清。
“咦？你这怎么还有青铜储贝器？”
“可这储贝器是假的，一眼假啊。”
我装作突然发现，仔细观察。
所谓储贝器，其实就是存钱罐，古人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用贝壳作为货币，所以就有了这种称呼。
这件储贝器形状很像是一个圆凳，上端的平板上，站着一个个正在举行人祭仪式的青铜小人。
按照形制，它很像是1955年在滇省石寨山出土的西汉古滇国的“杀人祭柱场面储贝器”。
但让我奇怪的是。
这件储贝器非常沉，按照这个大小，它不应该这么沉才对。
“嗯……”
“这储贝器，应该是民国仿的，之前我给人看过，他们说青铜的比例不对，锈斑的层次感也不对。”
“但是，当个工艺品，没问题。”
曹柯把青铜器拿在手里掂量了几下，摇头道：“垃圾。”
马老头皱眉道：“你可以不买，不要说它垃圾！”
“这都是我祖父留下来的东西！”
我问道：“老爷子，我兄弟口无遮拦，您别在意，您这块瓷板画多少钱？”
“二十万。”马老头道。
“太贵了。”
我摇头道：“瓷板画目前在国内的市场热度不高，拍卖也没有比较高的价格，收藏市场不是很认可。”
“但是我确实喜欢它的工艺，价格能不能再少点，比如打个五折？”
“那不行。”马老头摇头，“这都是精品老货！”
“嗯……”我扫了地摊几眼。
发现上面还有十几块银元，都是最普通的袁大头。
我拿起来看了一下边齿和字迹，问题不大。
“这样吧，我买这块瓷板画，你得送点东西给我。”
“这些袁大头，还有这个青铜器，我拿回家当个摆件。”
马老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他点点头：“行吧，半个月没开张了，再不开张我老伴儿不给我交摊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