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上,令我最讨厌的就是爱慕虚荣又暴力的人。

清早,座钟的第一声敲响,我就会立刻醒来,叫醒卡尔迪。

它是一条老猎犬,总爱趴在我的门口睡觉。

卡尔迪显得格外兴奋,拖着它衰老的下巴皮,到处飞奔,东撞西碰,好像要迎接欢快的事情似的。

“好了,老狗,今天可没有大骨棒子吃,因为你只剩下五颗臼齿,连犬齿都没了。”

卡尔迪像是听懂了它的话,老实的趴在地上,哼唧几声,愁容满面的叠着爪子。

它由于上了年纪,眼皮耷拉的厉害,鼻子显得又大又蠢,嘴巴跟香肠一样向下弯曲,它的脸像极了一个年迈的老头。

不可思议的是,它已经活了整整二十二年了,倒是个非常长寿的老头。

我讨好似的摸了狗爷爷的头,欢快的走到庭院,打理我的花圃。

时间总是在最快乐的阶段,以光速进行着,打理完美丽鲜艳的花朵,竟然快要十点了。

纪云山说客人很快就会到,叫我赶紧去洗漱一番,可别给妹夫留下个不好的印象。

我心想:那个妹夫有什么可神气的,我可从未见过爷爷如此上心招待客人,真是爱慕虚荣。

大哥和二哥也都在自已的行头上下足了功夫,仿佛要经历一生中最神圣的时刻,彼此鼓励对方。

我嫌恶离他们远远的,坐在靠门位置的椅子上,可是这样一来,我就得靠近新来的二位客人了。

世事无两全,我只好忍受那对小夫妻,委屈一下自已。

这时,卡尔迪冲着门外狂叫起来,原来是客人到了,尤其是那个长相乖巧的女孩,竟然不怕卡尔迪,还大大方方的抚摸它的下巴。

真是奇怪,那老狗除了家里人以外,谁都不准摸它下巴,好像那里藏了什么宝贝似的。

这个第一次来的女孩却能轻易抚摸它,还把玩了一阵,笑声荡漾,真是一人一狗的和谐美景。

但是下一秒,这幅好看的风景被一个穿着正统又严肃的阴暗男给打破了。

那应该就是她还未过门的丈夫了,人看起来很帅,但是眉头紧锁,目光死死盯着女孩,那样子像极了掌控欲极强的变态。

他不让女孩去摸狗,说它会乱咬人。

我可不赞同,卡尔迪是世界第一乖狗狗,哪有他说的那么凶恶!

客人来访前,纪云山早就从椅子上站起来,惯用他的恭维伎俩,等在门外迎接他们。

“你们终于来了,快请坐,让大家都认识一下你们。”

他按照家中辈分依次介绍,最后才念完了我的名字后,然后就开始谈他的正事了。

这里就不描述那些虚头巴脑,毫无接待亲人的对话了。

无非就是两件事,两家联姻和遗产继承。

我的关注点集中在妹夫身上,因为他从进门时就一直戴着一顶绅士帽,上身特别臃肿,衣领扣子直接系到了最上面一颗,看起来格外奇怪。

他脖子被勒的那么紧,还系着领带,绝对不会想多吃一口饭的。

我记得他一共吃了五口,压根没动勺子,水却喝的不少,应该是捂热了。

这人真奇怪,袖子处也鼓鼓囊囊的,好几次动筷子,都差点蹭到了我的饭碗。

直到后来,我终于看见了他袖子为何鼓囊的原因了。

原来,是他的手腕处包裹了好几层纱布,仔细看还有一点淡淡的粉色液体渗出来。

找到了一处可疑点,我就能再找到其他线索。

比如,他不摘帽子,是因为头上有伤,脖子下面都是伤痕,难怪穿的这么严实。

一种荒唐又大胆的想法油然而生。

我偷偷观察新来的妹妹,她举止优雅可爱,落落大方,面相又是那么祥和。

实在找不出在她身上,喜欢施加暴力的影子。

“难道,长的越可爱就越能伪装自已吗?”我初步判断的猜测可能是成立的。

那就是妹夫长期受到他妻子的家暴!

要不然那一身伤哪来的,揍的也太狠了,她也真下得去手。

女孩在爷爷的热情招待下,逐渐变得和我们融洽起来。

“大哥,二哥,失散了二十年,你们还没有放弃寻找我,妹妹敬你们一杯。”

她端起酒杯,动作是那么生疏,又是那么的小心翼翼,生怕抓不住一片随时都能飞走的羽毛。

而且,在碰杯的时候她的手抖了一下,原来她很害怕和亲人重逢。

她越害怕我越高兴。

我故意把杯子举的比她高,昭示我在家中的地位是不可撼动的,要对我保持永远的尊敬。

果然,这招十分奏效。

我在心里嘲笑她:“还是个窝里斗,和家人在一块怕的要死,对丈夫重拳出击,虚伪的女人。”

她的手更抖了,喝酒的时候刻意撒出了一些,面部烧红,情不自禁的低下脑袋。

妹夫站出来主动维护她的妻子,说:“她不会喝酒,我帮她喝。”

说完,他巡视了纪家人一圈,喝掉了杯子里的酒。

我不禁心中感慨道:“你老婆对你使用暴力,你还这么偏袒她,该不会是被揍傻了吧?”

谈话大概过了半小时,我感觉过了三四个小时,无聊的在桌子上用鸡骨头摆成原状。

期间,那个妹妹看了我好几眼,她貌似也无聊了,开始效仿我的样子,用鱼骨头摆出了一个手枪的模样。

这就暴露了凶残的本性了吗?我刻意又捞了点鸡骨头,摆出了壁垒的模样。

没想到她用更多鱼骨头,堆砌了一个更长的手枪。

然后她笑盈盈的看了我一眼,好像在说:“怎么样,我要用它击毙你,我是个十足的暴力狂!”

于是,这顿饭上我我就不正眼瞧她了。

明明都是纪家子女,怎么就生出了她这种家暴丈夫,又不知收敛的怪物?!

纪云山看出了我讨厌她,于是更加讨好起她来了。

“婉月啊,你别难过,你姐姐她老大不小了,都快三十的人了还没嫁出去,性格不好,但人不坏。”

我一向对年龄过敏,立马纠正了老爷子的错误:“我才二十五岁!”

“唉,四舍五入,差不多就是三十了。”

我翻了个白眼,只不过刚好落在了妹妹的身边,希望她不会有什么误会。

大哥二哥表现的很殷勤,因为新来的妹妹非常漂亮,他们也不顾及妹夫的面子一个劲儿的嘘寒问暖,吵的他头疼。

“婉月妹妹,吃这个,鹿茸人参汤,还有那个玉米浓缩汤,还有……”

纪婉月举起满满登登的碗示意他们不要再夹菜了,她真的要撑死了。

她挤出个礼貌的笑说:“谢谢哥哥们,可是,我不需要了。”

这倒是让我感到有些喜欢她了,至少说明她是个有底线的人,会在适当说不。

可惜,是个会对丈夫施加暴力的女人。

我又改正了态度,隔着妹夫,高冷的坐在那里,高贵又尊贵。

非必要时,我绝不会主动和她说话,防止引火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