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来临,院子里的杨树、银杏树相继开始落叶,万物都呈现出衰败的凄美感。

在这段凄美的背后藏着一年四季的轮转,等到来年冰雪消融,春天就会悄悄经过,展露一点魔法,所有生物就都起死回生了。

唯独那根依附在窗边摇晃的常春藤逃过了秋季的枯萎,仍保留着夏季的青翠。

窗内的病人望着眼前的一小片景色,不由得苦笑出声。

“再多的季节又有什么用,我还不是躺在这病床上一年又一年、年年复年年,没有尽头……”

“死了就是尽头了。”

老头悠哉的躺在隔壁病床上继续说道:

“我这辈子盼着的就是死亡,如今我很快就要死了,心情格外愉悦呢。”

“死了你还高兴?”她问。

老头说:“死亡和痛苦时常伴随着我们,但是能做到死去时没有痛苦却是很难的。”

她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老头把双手垫在了枕头下,闭上眼睛,露出端详的神色。

他说:“要多行善举,不要老是损伤自已的身体,也不要听取坏人的意见,免得踏入不必要的麻烦中。”

说完这句话,老头就再也没了动静。

她以为老头睡着了,也无所察觉,继而闭上了眼睛准备休息一小会儿。

直到傍晚,护士的吵嚷声,以及推车声把她吵醒了,她才知道……

老头已经去世了。

这天夜里她格外难受,不单因为老头死在了她眼前,还因为这段漫长的日子里,她在医院见过太多死去的人,忽然幻想自已会不会突然有一天也死去呢。

唉,她好想鸢尾姐姐啊!要是大家都在就好了,也不至于总是这么孤单寂寞。

紫菀花在下午翻墙那会儿,膝盖受了点伤,因为处理不当,现在又红又肿,简直和泡大的猪蹄一样。

她火速前往医院,决定不再耽搁了。

拿了单号后,她想随便找个地方坐下,但是偏偏膝盖一弯就痛,右手还扎着消炎针。

好心的护士不忍心看见她这般可怜,便请她到一间病房里稍作休息。

“靠窗户右边那有个位置,你先躺下吧,要是轮到你了,我就来叫你。”

我道过谢后,毫不客气的躺在舒服的床上,发出长长的感叹声。

“啊——舒服。”

比组织里的硬板床舒服一百倍。

“喂,小声点,这里不止你一个人。”对面床位的女孩斜眼警告我。

我这才注意到这个瘦弱如纸片的漂亮女孩,然后哑了似的点点头,再也没发出一丁点动静,生怕吵到她。

可是没过一会儿,她就开始低头啜泣起来,听起来很可怜。

我被她不着边际的举动弄的手足无措,下意识想安慰她来着。

可是她刚才叫我不要出声诶。

最后我还是被她的哭声击碎了心理防线,赶忙安慰她。

“你没事吧,需不需要我叫人?”

“没有用,我患的是心病,呜呜呜。”她继续没完没了的哭。

我依旧积极的关心她:“如果心中痛苦的话,不如唱首歌吧。”

她忽然抬起脑袋,我才发现她的身体瘦的连衣服都包不住,顶着这颗大大的脑袋,像极了一根豆芽。

“唱歌?”

看她感兴趣,我便开始带头唱起来:“大大的花朵,小小的狗尾……”

女孩诧异的瞪着我,接住歌词的下一句:“风铃与芨草,茉莉与鸢尾。”

起初,我惊奇的发现她竟然还会唱这首歌曲,觉得很奇怪。

可下一秒,女孩直接从床上坐起来,凹陷的眼睛迸射出不寻常的光彩。

她质问我:“你怎么会知道这首歌?谁教给你的?”

这首歌是由组织里唱歌最好听的鸢尾所创,理应来说除了内部人,其他人是不会听到的。

女孩先一步说:“是鸢尾姐姐教我唱的这首歌,你又是哪里听到的?”

我解释说:“巧了,也是鸢尾教我唱的,据说这首歌是她写给那个常年体弱多病的妹妹。”

两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就这样,‘暗号’对上了。

她知道自家的姐姐是做什么的,她也参观过那个组织,但是没有机会再去第二次了,因为她患了奇怪的重病。

女孩将的经历都亲口告诉了我,我们还谈了许多其他的话题。

她说:“你们很辛苦吧?”

我说:“嗯。”

她说:“那为什么还要干呢?”

我说:“我本来是想不干了的,但是我现在背负着血海深仇,不得不继续干下去。”

她惊讶的捂住嘴巴:“血海深仇?”

我说:“我最重要的朋友被害了,我要替他报仇。”

她说:“那我祝你顺利吧。”

与茉莉交谈中,紫菀花突然想起了一点儿关于过去的事情。

五年前,她好像见过这个小姑娘,尤其记得,她老是跟在鸢尾的后屁股走,蹦蹦跳跳的,看起来十分健康。

完全和如今这副形容槁木的样子判若两人,也难怪紫菀花认不出来。

她问茉莉:“你怎么病了?”

茉莉耸耸肩:“不知道,反正自那次从组织里出来时,我就发现自已病了,从此病情愈加严重,医生还说我可能挺不过今年。”

紫菀花顺势继续问她:“你记不记得当年组织里,有谁看起来很反常?”

女孩肯定的说:“有!一个老爱穿屎黄色大衣的猥琐男,老是溜进我的房间里,好几次都被我姐姐抓到了。”

“是不是长很高大,蓄着胡子?”

“留没留胡子我就不知道了,总之他长得很。”

紫菀花心中已经确定了,当年的那人就是陈管理了,因为那时他还没有留胡子。

她继续追问:“那个猥琐男老去你房间里做什么呢?”

“偷东西,偷我的衣服,很恶心,很下流!”

即便如此,她还是无法判断是陈管理害的这小姑娘生病。

线索就这么断开了,我的脑中顿时一点头绪都没有了。

在身心疲惫和注入药物的作用下,我暂时陷入了沉睡,就等待护士亲自叫醒我了。

小姑娘倒像是被注入了某种神秘力量,欢快的爬下床,在过道转起了圈圈。

“我还想去你们组织玩,因为那里有个好哥哥,总是给我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