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光不错,一出手便偷了我的坐骑。”达彦满脸怒色。

栗色马绕着他,驯服地打着圈子。

令妍跳下马,往河边退走。

“我还有要事,没空和你歪缠,你自已过来,还是我抓你过来?”

达彦说服自已,救这个女人只是顾着景元的情分。见她无处可去才将她留在身边的。

可当他送走叔父,返回帐中,看着空无一人的营帐,心空的要命。他还没想明白为何会这样,已经骑马追了出来。

看着她眼中的厌恶和恐惧,达彦的心抽痛着:不知好歹的女人。

达彦探手将令妍拉上马,禁锢在怀中。然后催马跑了起来,栗色马紧紧跟在身侧。

令妍很顺从,也很沉默。顺从的让人生疑,沉默的令人不安。达彦松了松紧箍在她腰间的左手。

令妍脊背僵直,收拢身上宽大的衣物。突然,她向右倾倒,险些坠下马去。

达彦眼疾手快,将她揽进怀中。一把尖利的匕首抵在达彦喉间。

“带我去见太子使者,否则一刀两洞。”

“又来这一套,你不腻烦吗?”

“你还不是落在我手中?”

“是吗?”达彦不屑笑笑,用力抽打马臀。

身下的坐骑吃痛,奋蹄狂奔。

令妍手一抖,匕首在达彦颈间划了一道,血顿时流了出来。

“你不要命了吗,匕首很锋利!”令妍一手攀紧达彦,一手保持匕首横在他颈间。

令妍不想要达彦的命,在既能威胁他又不割伤他之间费力平衡。可达彦疯了般打马,令妍举匕首的手不住晃动。

“我的东西,我不知道它很锋利吗?你大可一刀割断我的喉咙,反正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令妍分神瞬间,达彦松开揽在她腰间的手,用力捏在她执刀的手腕上。匕首松脱,达彦伸出控缰的手接住,压着令妍弯下腰。

兔起鹘落,令妍都没反应过来,匕首已插入他靴筒。

“给你一个教训,永远不要在马上威胁一个马背上长大的男人。”

腰间的手箍的更紧了,活像要将她拦腰掐断。令妍用力拍打那只手,手松开了。

正当令妍放松之际,达彦将她双臂也箍进臂间,压向胸前。

两人一骑和空身的栗色马冲过营门,驰到达彦营帐前。

达彦将令妍推下马。令妍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营地中的汉臣不是太子使者,是降了东胡的叛臣,奉劝你不要自作聪明。我叔父走了,不要到处乱闯,出了什么事,我也救不了你。还有,”达彦借着帐前火光,咬牙切齿道,“在我回来前,脱下我的衣服,收拾整洁,否则,我会亲自动手,像剥兔子一样剥光你。”

折腾了半夜,一切又回到原点。图骑人营地中的汉臣不是太子使者,南逃的路她不认识。身陷绝境,令妍深感无助。

“特勤”狗起身相迎,热情劲儿一如既往。她敷衍地摸了摸小狗脑袋。

她不敢不听达彦的话。当然,她也不打算全听。

令妍脱下达彦的衣服,马马虎虎抽打了几下,塞进箱中。

逃不了,那就好好睡一觉,车到山前必有路。

“睡哪呢?”令妍自问。

睡在胡床上?舒服是舒服,可床是达彦的,明火执仗睡上去,万一引得他兽性大发,真像剥兔子一样剥了她……想想便不寒而栗。

睡地上羊毛筒中?安国公小娘子永不为奴,更不可能当异族人的女奴。

前思后想,令妍想出个好办法:她将羊毛筒搬上胡床,将“特勤”狗的毛毡也搬了上去。

“特勤,你我二人有福同享,有皮同剥,睡吧!”

达彦在饮食方面并未苛待令妍,每日好奶好肉。只是自打那晚后,令妍整整两天没见过他。

第三日清晨,令妍刚起床,就听到中央空地上人声嘈杂,怒骂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特勤”狗躲在胡桌下瑟瑟发抖。

令妍掀开毡帘向外看,随即便捂着嘴低叫了一声。

守卫的兵士转过身来,放下毡帘,将她挡在帐内。

图骑人正用烧红的铁器在俘虏身上烙印,男人的肩上、胸前,女人的脚踝处。俘虏中既有大隆人,也有胡人。

从山口折返五日了,她非但没能将血诏和玉玺之事告知太子,还连累一名亲卫客死他乡,自已成了蛮人的俘虏。

乱世之中,是不是真无女子的用武之地?不顾盈菊劝阻,卷入所谓的中兴大业中,是不是从开始就是个可笑的错误?

此时,帐外传来卫兵说话的声音,又转瞬安静了下来。

达彦回来了?令妍不自觉站了起来,此人是她实现目标的阻碍,也是最大的助力。

她必须跟他心平气和地谈谈,必要时,可以告诉他自已的真实身份。虽然丢脸,但管用。可堂堂颖王妃沦为俘虏,万一被人知晓,景元那里……唉,事急从权,走一步看一步吧。

来人酒气熏天,竟是蟾头达干。

他口中咆哮,双眼色眯眯盯着令妍。

“特勤”狗护着令妍,对着蟾头吠叫不止。蟾头踢了它一脚,小狗吃痛,惨叫着逃出帐外。

此人行径向来无异于禽兽,令妍不打算激怒他。

她边笑边退:“达干,雅干?”

蟾头达干狂笑三声,指着令妍一通吼叫,上来便扯令妍衣襟。

即便语言不通,令妍也知道他意欲何为。

令妍强迫自已镇定,忍着恶心,笑意盈盈指了指蟾头前襟。那里有一大片酒污。

蟾头低头看了看,又大笑起来,狂喷鸟语。

令妍指了指达彦衣箱,指了指自已,又指了指蟾头,说道:“雅干,雅干!”比划大隆皇帝的装束,做出加盖玉玺的动作。

蟾头果然一脸迷惑,指着达彦衣箱,叽里哇啦问着。

令妍不知他在说什么,拼命点头。

蟾头将信将疑,俯身到达彦衣箱中翻找。衣服一件件丢出来,蟾头大半个身子探入箱中。

令妍嘴里问着“找到了吗?”,双脚轻轻挪到衣箱边,猛地盖上箱盖。

蟾头吃痛,大叫一声,咒骂起来。

令妍登上胡椅,爬到箱盖上。蟾头又是一阵乱叫。令妍忍着恐惧,站起来,用力在箱盖上跳着、踩着。蟾头杀猪般嚎叫着。

送饭的女仆看到倒地的卫兵惊呼一声,木盘摔在地上。她颤颤巍巍掀开毡帘,见令妍在一口衣箱上上蹿下跳,尖叫一声。

“快来帮忙!”蟾头叫声中气十足,像一头杀不死的怪物,令妍力竭,叫女仆来帮忙。

女仆满目惊慌,放下毡帘,转身跑了。

蟾头的双手挣扎着从木箱中伸出。令妍毫无知觉,犹在绝望踩着箱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