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这样?”令妍大惊,打开舆图,找到占江所说的高塬,想着如何应对。

“西京克复后,殷灏的堂侄娶了王贵妃之妹,不知老匹夫如何运作,成了秀宁节度使。

屠照齐东返,老匹夫据城观望,畏葸不前。听闻王师大军自东而来,他怕被人抢了功劳,命崇礼当前锋,攻击屠照齐。

可崇礼率两城守军和东胡人刚接触,殷灏大军立刻后撤,将他两千人扔在虎口。

若不是东胡人仰攻,两城守将熟悉土塬环境,只怕此时早已全军覆没。”

占山跪下了,“求娘子慈悲,想办法救救崇礼等人吧!他若死了,我妹妹也活不成。”

令妍焦躁地看着舆图:

屠照齐大军隔绝了关中和宁秀二州,关中王师无法冲破包围圈远来相救。更何况,他们的任务是固守京师,不会为了几千不相干的人,冒死厮杀。

殷灏猜忌崇礼良久,这次是撕破脸皮,坐等崇礼覆灭,断不会出兵相救。

景元大军远在汉南,父亲又为西藩牵制……

令妍将可求之人,可用之军都筛过一遍,恐怕除了宁州达彦的五百飞骑,无人再能帮崇礼。

可景元哥哥说过,达彦在图骑汗国处境艰难,处处受大哥压制,他已奉命北返,贸然请他出兵,不知会不会害了他。

更何况,他二人好容易断了牵绊,怎可再去恼他?

但崇礼、占山等人志虑忠纯,舍生忘死,守土保民,于国有功,于她有义,岂可听任他们枉死而置之不理。

高塬邻近宁州,只能试着从宁州撕开一道口子,放出被围困的守军。可驿馆在秀州西南,高塬在秀州东北,怕远水救不了近火……

“速去宁州!”令妍要来两匹快马,“可我如何信你?”她转问占江。

“我理解娘子质疑,这是妹妹信物,”占江掏出一面铜镜,是达彦在宁州拉走她时,送占山的那面。“是妹妹告知我娘子应在驿馆,她对娘子寄予厚望。”

……

秀州州牧在边市时便认识了达彦,从坻报上得知他要北归后,遣人送来舞乐酒肉,为他饯行。

达彦正和众人围坐在帐内宴饮,听完亲卫禀报,蹙眉问道:“他说他是谁?”

“说是特勤故人,叫做肜肜的。”

达彦推开酒杯,面色阴沉,“去告诉她,不见!”

亲卫复命而去。

他已拼尽全力不去见她,不去想她,为何她还是不肯放过他,跑来招惹他?

达彦顿时食欲全无,丢下狂欢众人,独返帐中。

他在帐内踱步踌躇:她对他避若蛇蝎,若不是事有急难,断不会主动找他。难道是景元出事了?

他急切想见她,亲口问个明白,可受伤的自尊心禁止他这么做。

他坐在床上,掏出怀中那块珍藏的抹胸,抵在额间,喃喃道:“我都远走天涯了,为何还来招惹我?你这毫无心肝的骗子,我该拿你怎么办?”

“有人潜入大营,快追!”帐外亲卫喧哗。

达彦左耳抽动,眸中精光一闪,他快速将令妍抹胸塞入怀中,抽出一把利剑。警觉环顾毡房,循声转动剑柄。

营帐灯烛一暗,电石火光间,一把利刃划破毡帐,将一卷锦被丢在床上。

达彦反应迅敏,抽刀要砍。

一张俏脸钻出锦被,低叫道,“别砍,是我!”

该死,是他魂牵梦萦的人。

此时,帐外卫士一拥而进,“特勤,有刺客。属下无能,让他给跑了!”

见众人好奇张望床上之人,达彦拉过被子,罩住令妍,淡然道,“知道了,你们出去!”

卫士相互对视后,疑惑退出。

令妍露出头来,不知闷的,还是受了惊,她小脸胭红,衬得一双眸子晶亮,樱唇撩人。

达彦勉力压下心内翻涌的春情,冷声道:“相王殿下甫一南下,你便急不可耐爬上我的床,意欲何为?”

“先将怀里的东西收起来,再同我说话。”

达彦低头一看,知道令妍为何脸红了。

他私藏的她的梅粉色抹胸,半截露在外面。

达彦羞愤欲死,拉过被子,罩在令妍头上,怒道,“谁让你进来的?”

他本该拽出抹胸,扔还给她,可不为何,却鬼使神差将东西悄悄藏进袖中。

令妍怯生生露出头,眼眶微红,抓过他的手,颤声道,“达彦,崇礼被围,请你出兵救他。”

帐外一个将领跑进来,附在达彦耳边说着什么。

达彦看着令妍,用图骑话回复那人。

那人情绪激动,不知二人争执什么。过了许久,那人终于叹气而去。

“崇礼在宁州之南三十里处的高塬上,情况危急,请你急速发兵相助。”她又说了一遍。

“求人要有求人的姿态,军情紧急,不知你拿什么求我?”

“你想让我跪下求你吗?”令妍知他恨她,可此刻她没空和他缠磨。

达彦转过身,不再看她,“我奉命北归,私自动兵是死罪。况且我的兵远,州府的兵近,为何不让他们救援?”

“我知你为难,本不欲相求,可……崇礼等人命在顷刻,只有你能救得了。请你先行出兵相助,解围后,我会飞马南下,请景元哥哥向圣上和贵国可汗陈情,保证只有封赏,没有惩处。”

突然,两个人急慌慌闯进帐中。

高瘦那个急切道,“特勤,不知何故,您叮嘱暗中保护的小娘子,带着一个男人,飞马朝宁州来了。属下特意快马前来禀告,为了避开东胡大军,耽误了些许功夫,属下……”

“咦,那不是她吗?”矮胖的指着帐中的令妍,疑惑道。

高瘦的瞟了眼令妍,看了达彦羞愤又极力撇清的神色,道:“属下下马时,头着了地,先出去把脑子摇匀了,再进来回话。”拉着矮胖遁走。

“我始终放不下你,你可以嘲笑、轻贱我了!”达彦气恼道。

令妍知他情深谊厚,愈发爱他,哪舍得嘲笑他。

此时帐外人仰马嘶,一片嘈杂。

令妍愈发焦躁起来,“达彦,求你了,救救崇礼,我知道,你也在意他们。”

“你错了,”达彦转过身来,看着令妍道,冷冷道:“非亲非故的,我并不在意他们死活。我心中在意谁,你知道。”

“你在意我。说吧,怎样才能求得你出兵相助?”令妍恶狠狠看着他。她知道,他在修补他那可恶的自尊心。

令妍猜的没错,达彦和她一样在意那些人。他早命副将调集兵马去了。

“我想尝尝你的滋味,”他盯着令妍前胸,双眸欲色沉沉,“有些东西,只因未曾得到,才迷恋得不能自拔。也许我尝过了,身上的蛊,就解了。”

他恶劣地用马鞭挑开令妍衣襟。

急她气她,只为出出心口被人抛弃的恶气。可当窥见她淡松绿抹胸下若隐若现、起起伏伏的浑圆……

达彦气血翻涌。现在,他真的想看。

蓦地,马鞭被人凭空夺去。

令妍咬牙切齿,一鞭抽向达彦,“求你做个人吧!”

达彦脸上顿时现出一道红痕,他摸了摸自已的脸,追上愤然欲走的令妍,将她推出帐外。

五百飞骑即将准备就绪,只剩一些收尾活计有条不紊进行着。

“知你来意后,我便命人点了兵马,没耽误片刻。不做人这一鞭子挨得委实冤枉,这账我迟早要和你算清楚。”

达彦将她拉上马,挥鞭命飞骑疾驰。“就怕……”他不言说了。

你挑人衣领不算恶行?

“你我还能活很久,我们的账,慢慢算来!”令妍担心崇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