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以往,哪怕是半刻钟之前,余惜玥这么拉踩沈桑晚,谢珺就算不认同, 也是听之任之,并不会说什么。

他的玥儿天真无邪,孩子心性,单纯干净的就像一张白纸,哪里懂得什么拉踩之术,不过是心中怎么想就怎么说罢了。

不然又怎么会说出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诋毁之言,多败好感啊。

但是不知为何。

同样的话,同样的人说,以往听起来是童言稚语。

可今天听起来却格外的刺耳。

谢珺头一次觉得余惜玥有点儿聒噪。

偏偏余惜玥本人还没意识到这点,抱住谢珺的胳膊哭哭啼啼,一个劲儿的自责自已看走了眼,将沈桑晚想得太美好。

“沈将军的威名世人皆知,就是沈家那五位公子,也个个都是人中翘楚。”

“有这样出色的父兄,我原以为姐姐也必定差不了,结果她竟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余惜玥一副失望不已的模样。

谢珺终于忍无可忍,有种要给她一巴掌的冲动。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毕竟两人现在正处于情浓阶段,余惜玥的肚子里又怀着他的孩子。

“玥儿,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

谢珺冷声道,俊美脸庞上是肉眼可见的冷漠,甚至还推开了余惜玥。

余惜玥哭声顿止,仰头惊愕地望着他。

她的郡哥哥从来不会推开她!

更不会用这样冷冰冰的眼神看她!

怎么回事?

她昏迷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

余惜玥脑中思绪急转,想了想,她像根藤蔓一样缠上谢珺,抱住他胳膊。

“珺哥哥,你别着急,姐姐虽然跟我想象得不太一样,但是说到底,她也只是因为恼怒我,才会将心中的怨气撒到你身上去……玥儿这就去给她赔罪,求她原谅你!”

余惜玥一边说,一边就要下床。

谢珺心头的火气再压制不住,他一把将人摁回去,烦躁地吼道:“余惜玥!你闹够了没有!”

“珺哥哥,你……”

余惜玥呆愣住,泪眼中装满错愕和不可置信。

郡哥哥竟然吼她。

还吼得这么大声。

余惜玥咬住嘴唇,眼泪簌簌往下落。

谢珺刚才也是没压住火气,吼完就后悔了。

此刻见余惜玥泪眼汪汪的可怜模样,他又忍不住心软,忙将人拉进怀里安抚。

“玥儿,你误会沈桑晚了,她没有和我闹,更没有阻挠你进门,她甚至还帮我们把婚期定下来了,就在下个月的七月初七,七巧节那日。”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

余惜玥哭声一滞,面露狐疑。

满京都谁不知道,沈桑晚从成亲之日起便开始守活寡,至今都没和谢珺圆上房。

如今谢珺一回来就要纳妾,她不信那女人这么大度,会这般轻易就同意她进门,还好心地帮他们定下婚期。

肯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珺哥哥,姐姐突然变得这么通情达理,会不会……她会不会是想先假意同意我们成亲,骗取你的好感,让你放下对她的防范,然后再暗中制造点意外,好下手除掉我啊?”

心中这么想,余惜玥情不自禁地就把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说完以后才觉得不妥。

她可是没心机没城府的天真无邪啊,怎么能以这般的恶意揣度人心呢?

余惜玥连忙就要找补。

可是已经晚了。

谢珺皱眉望着她,眼底泛起不可置信:“玥儿,你心里面竟是这么想的吗?”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有些看不清楚面前的人了。

他母亲子嗣艰难。

可男子无后是为不孝。

所以,他那个孝顺爹,前前后后娶了五房姨娘,算上他母亲,他父亲光是正儿八经抬进门的女人就有六个。

这还不算上那些偶尔被父亲临幸的通房丫头。

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这么多女人聚在一个屋檐下面。

余惜玥说的那种勾心斗角的龌龊事情,他不是没见过。

可做这些事情的女人,哪一个不是心怀叵测城府深沉心思恶毒之人?

他的玥儿不谙世事,单纯的就像一张白纸,怎么也会生出这般猜测来?

谢珺想不通,狐疑地望着余惜玥。

余惜玥正懊恼说错了话,此刻被他用这样质疑的眼神看着,也忍不住有些着恼。

“我也不想这么想啊,可是之前在老夫人那里,姐姐分明看见都我们了,她还故意缠着老夫人说话,任由我们跪在烈日下……”

她没有习过武,耳力比不上谢珺。

那会儿她又热又疼,难受的很,头晕眼花,根本没听见沈桑晚都和林氏说了哪些话,自然不知道沈桑晚几次开口为他们求情,都被林氏拒绝了。

然而谢珺这个长年习武,耳目出色之人却听的一清二楚。

此刻见余惜玥竟这般往沈桑晚身上泼脏水,谢珺终于忍无可忍,怒道:“她不是这样的人,更没你想象的这般恶毒!”

言外之意:不要再用你的小人心去揣度她。

后面这句话虽然没有直说,然而意思却传递的清清楚楚。

余惜玥张大嘴巴,又惊又怕,不明白谢珺为何突然这般维护沈桑晚。

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啊。

珺哥哥说了,他只爱她一人,沈桑晚就只是他娶回来撑门楣的摆设而已。

因为那女人出身将军府,是将军府唯一的嫡女。

结果他们回来后,珺哥哥却几次三番维护那女人。

余惜玥咬住嘴唇,睁着一双泪盈盈的眼眸,可怜兮兮地问谢珺:“郡哥哥,你是不是不想要玥儿了?”

“我没有,你不要胡思乱想!”

“可你一直在维护她啊!”

“我……”

谢珺张张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好,顿觉烦躁的不行。

余惜玥见他这样,一颗心直往下坠。

“珺哥哥,我想母亲了……我想回家,呜呜呜!”

余惜玥像个被遗弃的孩子,满屋子都是她的哭声,谢珺一颗心软成了春水,连忙搂住她安抚。

“傻丫头,我怎么会不要你呢?乖,不要胡思乱想,我并没有维护她,可她毕竟是我名义上的妻子,她不点头,你就没办法进门,我只是不想这个节骨眼上惹恼她罢了,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

“真的吗?”

“真的,我说过的,此生此世,我只爱你一人。”

门外看了半天戏的凝霜看不下去了,捧着个木匣子走进来,目光直直地扫向余惜玥。

眼神冷锐的像刀锋,仿佛下一刻就要冲过来往余惜玥脑袋上砍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