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根疼了一天,到晚上也没好,这地方也不好叫人帮忙按,姜静宜就忍着。

叫白露去书房请肃王过来睡觉的时候,姜静宜还在想,今天千万不要吧,疼得嘞。

又想,挺幽默的,古代人睡觉还要邀请,以后这王府里女人多起来了,肃王一晚上不知道要收到几份邀请函。

好在肃王今晚也没有想法,两人洗漱后就睡了。

第二日回门,姜静宜睡到日上三竿,回门是午后再去,不急的。

“殿下呢?”她揉揉眼,想赶快清醒。

她这一睡着就跟猪一样睡死的毛病看来是改不了了,昨天肃王还担心起身的动静吵到她,真是白担心了,不上手去推,她是不会醒的。

之前在家时,都是要谷雨上手摇的。

其实还怪不好意思的,正常来说,她应该比肃王先一步醒,然后和婢女一起伺候肃王穿衣,这是规矩,之后想睡想起都无所谓。

但是她完全不知道肃王什么时候起身走的,十分尴尬。

白露昨天叮嘱半天白叮嘱,什么尊卑,连基本的都没做到,那些细节也无甚要紧的了。

她无奈道:“殿下早起了,起身之后大约是去竹林练了会箭,然后又叫前院的人把回门礼装上马车,这会应该在书房。”

这才是第三天,谷雨白露和前院殿下身边的人还没有对接上,那两个跟在肃王身边的,姜静宜也不知道叫什么,只知道定是信任的人,上元夜那天就跟着的。

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前半句吸引住了:“殿下早上在竹林练剑?”

“竹林”、“练剑”,这两个词都是距姜静宜生活很远的词。

一位矜贵公子,在晨间雾气弥漫的竹林,身姿挺拔,手握长剑,一招一式都干净利落,练完一套剑招,额上已有一层细密的汗珠,于是便停下来休息,反思方才有哪里不够好。

随着剑势渐起,动作愈发行云流水,竹叶被剑气卷动,汗水也飘洒而下,一滴在空中被剑劈开,随后收了势,负剑而立。

姜静宜沉浸在自已的想象里,殊不知完全理解错了。

“是啊,听她们说,殿下每日晨起都练箭的。”

“每日都练?”姜静宜来了兴趣,想着明天一定要去看。

“王妃快起吧。早上殿下起的时候,您睡得跟什么似的,谷雨非要叫您,是殿下拦住了。”白露把谷雨也叫进来一起伺候她梳洗。

“殿下对王妃好。”谷雨这两天开心得没边儿了,声音都轻快起来,她平时那么多话,现在光顾着傻笑了,“殿下心疼咱们王妃呢。”

白露微红了脸,心疼什么那自是不必多说。

姜静宜和肃王一路上说着闲话,到了姜府,父母和哥哥都在门口迎接。

两人下马车后,一家人又连忙行礼,姜静宜看着母亲鬓边的丝丝白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皇权怎么如此奇怪,非逼着亲生父母给女儿下跪。

肃王忙扶着岳丈起了,一家人拥着新婚二人进去。

肃王自是被好生地奉为上宾,由两位男子相陪叙话,姜静宜则是跟着到了母亲房中。

许氏似有千万句话要说,到了嘴边都不知该先说哪一句,直到眼泪落下,才开口问道:“可好?”

姜静宜也被带着眼热,忙道:“都好,昨日进宫谢恩,皇后娘娘也给了赏赐。”

“那就好,那就好。”许氏不是个能言巧辩的,只紧紧握着女儿的手,一遍遍重复说好。

“王府的人可好?”姜静宜知道母亲问的是府上女人的事。

“好,母亲,都好。现在只有两个侍妾,日后有了侧妃,女儿自然和她们和睦相处。”

“好,那便好。”

“不要摆架子,也不要被人欺负。”许氏把自已的掌家经验悉数传授。

“不要不准她们争宠,不要不准她们生孩子,她们再如何都越不过你的。有事就和王爷说,不要和她们争。”

“是,女儿都明白。”姜静宜含泪应了。

于许氏而言,王府是龙潭虎穴,她想过许多种女儿的婚事,却没想过这种。

皇权富贵,多少人争得头破血流,没有一日是安生的。

于姜静宜而言,她只是不愿意盲婚哑嫁,但既然无法改变,便在可选范围内选择最好的。

至于成王败寇的事,活一天就是一天的富贵,就算输了,砍头不过碗大个疤,那就是命里没有那些,技不如人,也就认了。

两人在姜府用了晚膳才回王府。

回去的路上,酒楼客栈亮起了灯笼,沿街有呼朋引伴的归声,也有走街串巷卖完最后一点货物的吆喝声。

晚风不时地掀起车帘,柔和的灯光就这样一晃一晃地照在两人脸上。

姜静宜看着肃王出神。

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她要共度余生的人了。

他不是顶俊美的人,但是让人看着舒心,长得没有一点攻击性。

额头饱满,眼窝不深邃,眉骨不突出,整个看上去,是很柔和的一双眼。

鼻梁高挺,鼻尖圆润,上唇薄而下唇厚,唇色偏红,一看就知道心脏好,身体很健康。

身量高,却不是十分挺拔,姜静宜觉得,大约是少时经历的缘故,肃王身上莫名有一些自卑感。

普通人,她给肃王下了定义。

真神奇,皇宫里竟然也能养出普通人。

“……为何一直看着我?”肃王羞赧。

“因为心里在想殿下,所以眼睛也要看着殿下。”姜静宜灿然一笑。

“……想我什么?”

“妾在想,殿下小时候是什么样的呢?”姜静宜歪着头,显得有些俏皮。

这话似乎触及了肃王心中的开关,他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和怀念。

“小时候……小时候和母妃住在畅安阁,那时候……调皮,总被母妃训斥。”

“嗯……充仪娘娘,听起来像是一位严厉的母亲。”

这话实在很不该说,但是此刻氛围如此好,姜静宜也想趁机触碰肃王的心。

“不。”肃王浅笑着摇头,“母妃是最温和不过的人,很爱看书。从前还写了许多诗,可惜都没存下来。”

任何人说起母亲,都会变得柔软。好像母亲这个词,天生就让人想起温暖的怀抱和喋喋不休的唠叨。

“那真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