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静宜坐在屋里看书,本想在外头院子里看,这几天开春了,可京城里还是冷,外头看书难免有些手冷。
“礼部的大人把婚服送来了,小姐看看吗?”午后前院的人把白露叫走,原来是为了这事。
“那便穿上看看吧,别到时候有不妥。你们都进来,帮着我看看。”姜静宜道。
谷雨和白露闻言紧跟着进屋,伺候姜静宜把婚服试过一遍,仔细检查,又小心脱下挂好。
“我成亲,忙的倒是你们。”姜静宜失笑。
“小姐说的哪里话,主子有喜事,奴婢们忙也高兴。”白露又检查了一遍那日要戴的首饰发冠,确认无误后才放心。
她每日都要看一遍,就为了确保当天不出错。
“到时候你们就要跟着我去王府了。”姜静宜换了衣服坐下道,“我院里这几个丫头,就你俩和我最亲。”
“谷雨和我一起长大自不必说,白露虽然来得晚些,但我知道,你也是忠心的。”姜静宜拉着她们俩的手。
谷雨被姜静宜教育了很久说私下不必跪,这下也忍不住跪。
“我和小姐一辈子好。”说完就掉了眼泪。
白露跟着谷雨跪下,也道:“伺候小姐是白露的福气。”
“你俩起来,这是做什么?搞得我好像要死了一样。”姜静宜笑道,“我就是跟你们说点心里话。”
“呸呸呸!小姐大喜,快不要说那个字了!”谷雨连着呸了几声,还要姜静宜也跟着呸几下去去晦气。
“王府比姜府气派,人也更多,你们跟着我,我定然保你们平安,日后我们三人一起,什么难关都不会难。”
“奴婢知道。”白露郑重点头。
“奴婢也会保护小姐平安的。”谷雨道。
终于是到了正日子。
姜静宜一大早就被白露叫起,其实所有人压根都没怎么睡。
缙朝嫁娶的规矩,若是迎娶正妃,就摆夜席,侧妃则是正午吃席。
至于小妾,一顶轿子从侧面抬进来,连正门都不能走,更不必大张旗鼓地摆席了。
新婚前一日,新娘要祭拜宗庙,告知祖宗。缙朝没有女人不能进祠堂的说法,子女都是一样的。
若是名门望族,还得由家中长老亲自拿着灵绳,一头拿在女孩手里,一头绑在祖宗牌位前头的一个小石柱上,长老摇着敬铃引姑娘往外走,姑娘顺着走出祠堂,寓意是祖宗送亲,姑娘离家。
缙朝曾有一户人家在拜宗祠的时候绳子突然断了,姑娘家里当即就高呼祖宗不许,愣是把好好一桩近在眼前的婚事拆散了。
出了祠堂后姑娘就要彻底换洗,意思是脱去旧日闺阁打扮,换作妇人样式。
之后便是听家中女性长辈教导夫妻守则,然后便可以休息,但其实根本休息不了。
大婚的礼服无比繁琐,发髻发饰也有相应的要求,必须要提前几个时辰准备,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错漏。
姜静宜申时和父母一起祭拜了祖父,光这一项就进行了非常久,就算她只是简单地敬香叩拜,听父亲告慰祖宗,也还是花了快两个时辰。
然后又被几个婢女架着狠狠擦洗了一番,边洗还边吃着谷雨偷偷递进来的糕点,紧赶慢赶的在亥时前结束了母亲的教导,倒头就睡。
白露和谷雨伺候她睡下,又把所有东西检查了一遍,才轮着小憩一会。
两人统共也就眯了不到两个时辰,就把姜静宜叫起。
母亲许氏和三妹妹五妹妹一同来到她房中,母亲为她梳头,三妹妹给她编发,连最爱闹腾的五妹妹也乖乖在一边陪着。
屋里的丫头婆子们说着吉祥如意的话,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许氏有再多的不舍,脸上也都是十分的笑意。
姜静宜既觉得感动又十分不真切,我才十几岁就要嫁人了。
上辈子我十几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呢?
好像是在和初恋校草谈恋爱,又青涩又美好。
她现在已经记不起校草长什么样子,但却记得他课间十分臭屁地给自已送饮料,又害羞得不敢看自已,连手都只牵过一次。
她趴在哥哥背上,想的是自已上辈子工作太忙了,一直没有好好谈个恋爱。
明明那么多追求者,有钱的,长得帅的,各种职业的,她都没什么感觉。
那肃王呢?有感觉吗?
姜静宜在心里给自已打了一个问号。
肃王生得不差。
天龙人嘛,就不会有五官样貌特别丑的,但是肃王在实在不是样貌十分出挑的。
赏花宴上,她不仅见到了肃王,也见到了六皇子和七皇子。
若说样貌,七皇子生得最好,眉眼间很像贵妃,小小年纪就有端方如玉的感觉。
六皇子腿脚不便,大约是甚少出门,皮肤不正常的白,整个人显得有些阴鸷。
姜静宜觉得,这人有点病娇,总感觉像是那种会把喜欢的女人用手铐锁在床上的人,也说不准是喜欢的男人……
怎么说呢,希望六皇子成年后的封号不要是宁王吧。
肃王不如七皇子有气度,但比六皇子阳光。
若是不知道他皇子身份,自是能说上一句一表人才,但是知道的人难免会忽略他,他确实是一群皇子中最不显眼的那个。
姜静宜头上盖着红盖头,只能看见自已手边的事物。
肃王把手递过来的时候,她听见他似乎是叫了自已的名字,听得并不真切。
她没有丝毫犹豫地搭上了他的手,慢慢握紧,借力坐进了喜轿里。
姜静宜掀起帘子往外看,谷雨今日也穿着喜庆的衣裳跟在一边,另一边则是白露。
她看见远处父亲和母亲,携手站在家门口望向自已的方向,还有哥哥和弟弟妹妹,姜静宜放下了帘子,眼泪顺着脸滑落,又滴落到手心里。
她接住,握紧,捏散。
喜轿一步一颠,终是进了肃王府。
姜静宜和肃王跪听了宫中派来的太监训话,又在喜婆的高呼声中拜了堂。
所有人的声音都透露出喜悦,处在喜悦中心的姜静宜却觉得如走马观花一般。
姜静宜虽然没参加过其他皇子的婚宴,但是不用想都知道,这个婚宴对比其他皇室中人真是寒酸极了。
宫里主子没有一个来的,只派了一队人来,赏赐只有规定的那些,其他的一概没有。
肃王的兄弟们也没有来参加的。
二皇子七皇子自是不必说,这俩谁都看不起,六皇子不爱出门,剩下的都太小了也不会来。
八皇子倒是来了,他是全京城第一逍遥人,还有几个宗亲,再就没有了。
简单热闹了一阵,肃王甚至没喝几杯酒,就顺利地进了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