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

郭觉狠狠踢了被五花大绑的年轻男子一脚,疼得他哎呦叫唤,但又不得不蠕动着站起来,模样甚为滑稽。

陆方打开门瞧见的便是这番景象。

想着兴许是人家的家事,便也没有开口询问,却见郭觉拎着人朝他过来。

“鞋,我的鞋!”

那男子的腿迈不开,生生被拖掉了一只鞋,郭觉却没带理睬他。

“将军,我这打也挨了,就把我给放了吧。”

“谁知道你鬼鬼祟祟是不是有所图谋,还是调查清楚的好。”

陆方:“郭兄,这是……”

“昨夜我下值回来,瞧见这厮在附近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哼,我一逼问,果然是个贼,正好要交到你们大理寺呢,你顺手料理了。”

陆方心想郭大校尉还挺会给他找活儿的,随即让章涛将人带到大理寺。

“大人,小的没有偷盗,只是恰好被关在里面,无处可去,这才被当成了贼。”

“那之前你又为何承认自已是贼?”

“是那位将军拳脚相加,小的不得不承认。”

“那好,本官来问你,你需据实回答。”

“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做何营生?”

“小的姓张,排行第三,大家都叫我张三,家住大安坊,家里还有一个八十岁的老母……”

陈新:“大人问什么你答什么,不要攀扯其他!”

这小子看着不过二十来岁,八十岁老母,给他当老祖宗差不多。

“是,是。”

“小的张三,家住大安坊,平时跟着家里做点小生意。”

陆方:“小生意,什么生意?”

“卖点儿小玩意儿。”

“卖什么?”

“卖茶,大碗茶。”

“举起手来!”

张三被他突然一喊吓得一个激灵,忙把手向上高举。

“满口谎言,我看你做的是赌博的生意。”

张三一下子就泄了气,垂头表示默认,这也能看出来,真是绝了。

“赌博颇费财资,所以你经常做一些偷盗之事,是也不是?”

“不是不是,小的有那贼心也没那贼胆,拿的都是家中的钱财,大人要是不信可以到我家附近去打听,我可是出了名的败家子。”

还显摆上了,如此自豪的败家子陆方还真是少见。

“你既不为偷窃,那为何鬼鬼祟祟出现在崇德坊?”

“随便逛逛,没想到宵禁了出不去。”

“活了二十年都没想到京城有宵禁?”

“我……我是来找人的,结果没找到,没注意时辰。”

陆方神色稍缓:“原来如此,找的是你的朋友吧?”

“是,是。”

“找了这么久,看来你和他关系不错?”

“是,是。”

“你找的这个人是个哑巴?”

“是……你怎么知道?”

还真是。

现在陆方能肯定这人就是冲着六更来的了,若六更真是逃奴,主家何必如此行事。

“你找他作甚?”

“他欠我钱。”

“放肆!大理寺岂容你一再胡搅蛮缠,来人,将他带入狱中,七十二般刑具都让他好好尝一遍,看他说不说实话。”

陈新暗笑陆方装得越来越具威势,他怎么不知道大理寺的刑具有这么多。

张三虽是个浑人,到底没有吃过多大的皮肉之苦,立即服软:“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我根本不认识那什么哑巴,是前几天在赌场出千,有人见我机灵,就给了我一些钱,让我到崇德坊附近守着,看有没有一个受伤的哑巴出现在附近,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

“那个人是谁?长什么样?”

“那人戴着黑斗笠,高高廋廋的,声音听着像是个年轻人,别的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张三如实道。

“按照约定,如果找到那哑巴,你们如何接头?”

“哦,他说在平康坊的来仙酒肆,去了跟掌柜打听一个叫无影的人,他会给我十两银子。”

陆方:“行了,先把他带下去关押。”

张三忙道:“大人,我还没说完呢。”

陆方示意章涛将人放开,让他继续说,张三却支支吾吾的不想开口,章涛威吓后才舔着笑脸道:“那个,小的要是说了,您能不能放了我,毕竟我也没干什么坏事。”

陆方点点头。

“我们还有一个接头暗号,叫青花什么什么重,什么云什么……”

陈新:“这都什么,你确定这是暗号?”

张三:“哎呀,小的记性差又不识字,那人就给我写在纸上了。”

张三在怀里摸了半天,将一张皱巴巴的纸掏出来递给陆方。

青花湿露重,夜云孤影深。

陆方将宣纸塞进袖子:“行了,带下去。”

张三当时就急了:“诶,大人,您不是答应放了小的?”

陆方一本正经,一脸正气:“我说过吗?”

张三:“可是你点头了!”

“脖子不舒服。”

“苦命”的张三就这么吃上了牢饭。

“陈新,劳烦你去查查最近几天所有金甲卫送来的人,若有可疑的马上报给我。”

“是。”

老郑请老过后,的确没有人嫌他“多管闲事”了,倒是有些不习惯。

所以这人真是很奇怪,拥有之时视作寻常,待一切走远后又加以回味,总将年华后知后觉。

“没想到陆寺丞竟是这般无赖的人。”

洛潇信步进来:“陆寺丞怎么一大早在值房就审起了犯人,到底怎么回事?”

洛潇觉得自已又错过了点什么。

陆方顺手接过洛潇递过来的胡饼,将在大理寺门口买的馎饦端给她:“这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那你就多说会儿呗。”

陆方:……

……

“陆寺丞真是一个热心的人。”

“洛姑娘当初正义凛然的来到大理寺也不差。”

“我可没你想的那样好心,之前缉盗拿凶什么的不过是我编的幌子,图个耳朵清净罢了,省得家里人说我女大不嫁。”

陆方:“那现在呢?”

洛潇忽然觉得对面的目光格外炙热,烤得她浑身发烫:“还行吧。”

听到这有些文不对题的回答,陆方却轻轻笑了声:“洛姑娘如此诚实,就已经胜过很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