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虎部落,月下静谧。

湿冷的洞穴内,巨蛇盘作一团。

信子微露,睁着一双紫眸,它沉睡于梦中,周身泛着清艳细碎的冰蓝鳞光;

虫鸣、晚风在它所处的仲夏夜里交织着安眠曲。

倏地一下,风似利剑般,带着极强的攻击性破空袭来。

冰蓝巨蛇猛然抬头,只一瞬便闪到一旁,迅速化作人形。

威压没有打中巨蛇,直直刺向洞穴内,在潮湿的内壁上击出很深的一个洞。

这么强大的威压,要是蓝衍没躲过,蛇体肯定会被生生刺穿。

对方是想趁他睡着要了他的命。

随手捡起一根兽骨,蓝衍往外一扔。

“嘭”的一下,兽骨一扔出去就被分成了两半,掉落在地。

蓝衍走过去拾起兽骨,眉尾一挑,“既然来了,要不进来坐坐?”

树下人影微动,却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

蓝衍等了一会儿,戏谑般地说道:

“怎么?难道是雌性后悔了,要你来杀了我?”

被骗过一次的他,早就不期待能得到雌性的青睐。

他对慕凌的所作所为,有时连他自已都弄不明白。

既可笑又矛盾。

不过有一点他倒是很确定——慕凌绝不会做出让雄性来偷袭他的事情。

她不会是那样的雌性。

对方依旧不打算现身,哪怕蓝衍似乎猜到他的身份。

“放心,我没想过要用契约逼迫她和我结侣,她不愿意,我也不会提这件事。”

蓝衍没那么耐心陪他,转身走入洞穴。

也许是被他的话说动,也许是知道偷袭失败不一定还有机会,蓝衍一走进洞穴内,树下的人影即刻消失了。

蓝衍安心地睡去,整晚再没有其他人偷袭。

——

慕凌酒醒后的第一天,蓝衍没来找她。

按理说都契约了,不应该找她这个当事人要求负责的吗?

可蓝衍没有。

慕凌心想,要不再等等吧。

该着急的人不应该是自已。

傍晚,亚利把猎物赔给了欧泊。

去狼族部落前亚利满脸高兴的,回来时却是满脸气愤。

但一见到慕凌,又笑得开心。

慕凌便没多想,没有放在心上。

又过了一日,慕凌依旧没见到蓝染。

这两日,山洞异常地安静,沙丽瓦也没怎么来烦她。

沙丽瓦似乎认定慕凌就是戏耍可怜雄性的“渣雌”,不愿再与她交往。

在雌雄关系里,“契约”就相当于和雄性订了婚。

不论过程如何,只要两人契约了,那就是订婚了。

简而言之,蓝衍目前就是她的契约兽。

如果慕凌不和他结侣,那就是相当于慕凌不履行结婚的承诺,和悔婚是一样道理的。

苦等两日,慕凌决定让亚利带着自已去找蓝衍。

一人做事一人当嘛。

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她正要去找蓝衍时,蓝衍自已找上门了。

他背着个藤蔓编织的背篓,站在洞外,挡住了慕凌要去找他的脚步。

依旧是白衣飘飘的出尘神祇形象。

只是唇中间的齿痕如此碍眼,破坏了他整张脸的美感,同时明晃晃的扎到了慕凌的眼。

慕凌一愣,反应迅速地先道歉:“对不住,我那天喝果酿喝多了。”

蓝衍抿了抿唇,“嗯”地一声,没多说什么。

慕凌有些尴尬,看来他很介意啊。

肯定是介意的,契约和结侣是挂钩的事情,能不介意吗?

她这想的都是什么?

慕凌叹息,“还疼吗?”

蓝衍伸手轻触薄唇,“不疼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啊?不是第一次?

“你说什么?”

蓝衍点头,“你被亚利救回来那天,就咬了我一口。”

慕凌懵圈了,一旁的亚利也惊讶地说不出话。

“你说的是真的?”

“嗯,不信你可以问问老阿姆。”

老雌性听到蓝衍提到她,赶忙过来,“是的啊,雌崽啊,你当时真的咬了巫师。”

是咬,不是契约。

但第二次,她和他是真真正正的契约了。

慕凌懊恼。

她怎么这么爱咬他的唇?

难怪第一次见他时,就很好奇他唇边涂的是什么。

看来那是草药汁啊。

老雌性从亚利那里知道了慕凌和蓝衍的事情,想劝劝她。

“雌崽啊,巫师人好,你们也契约了……”

蓝衍接下来的动作却打断了老雌性想继续说下去的欲望。

他从背篓里面拿出来一袋米。

米?

慕凌在兽世还真没过这稀奇玩意儿。

“巫师,你要送凌米吗?”亚利总算插上了话。

蓝衍点头,不疾不徐地说:“嗯,是我给雌性的赔偿。”

“赔偿?”慕凌和亚利异口同声。

“篝火会那晚,是我的不对,明知道你醉了还靠近你。我不会要求你和我结侣的。”

“替雌性拿好。” 蓝衍把米递到了亚利手中,“这米就当是赔偿,忘了那晚的事情吧。”

“啊?”慕凌彻底懵了,真的不知道怎么回应才合适,她喃喃吐露了心声,“这样真的可以吗?”

明明蓝衍才是“受害者”啊。

他这样一说,搞得好像她才是受害者。

“巫师,这米不能收。”亚利塞了回去。

他看向了慕凌,第一次替她做了决定。

慕凌也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说实在的,她不想结侣。

但要是不结侣,貌似巫师结侣的可能就葬送在自已手里了。

那样他就真的变成受害者了。

可他本人却一脸不在乎的样子。

许是早就不抱有希望才如此吧?

“收下吧,不用有任何压力和想法,反正我以前被抛弃过一次,这种事再来第二次就不会不那么在意的了。”

他遮着白纱,嘴边永远带着笑意,让人看不清喜怒。

蓝衍把米放在了地上,转身离开。

慕凌总觉得他说到“被抛弃”时,有几分悲凉。

也许是受过伤,才不再心生希望的吧。

“巫师,”慕凌喊住了他,“你想要什么补偿?”

如果补偿能够减轻慕凌内心的罪恶感,她非常乐意给。

蓝衍停了下来,认真思索片刻,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

“下次见面,你叫我的名字,我叫你‘凌’吧。这是我最想要的补偿。”

“这么简单?”

蓝衍挥了挥手离开了。

亚利把那袋米捡了起来,颇为同情巫师的遭遇。

“唉,巫师都被抛弃两次了,真可怜。”

慕凌心虚,这事因她而起,罪魁祸首的她不敢接话。

当天,蓝衍和慕凌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少咸山。

而接下来几天,就从少咸山传到了隔壁的有虎部落,引起轩然大波。

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