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黎穗岁又起了个大早,毕竟要收拾收拾东西,她在隔间穿好衣服,看到解缙还在睡,便轻手轻脚关门出去了。
这边黎穗岁出去赶紧去自已原来的房间收拾了一下东西,完了再与沈令姜告知一下,变启程出宫了。
黎穗岁的母亲姜翠与弟弟黎瑜衡也早就在宫门外等着。
姜翠一看到黎穗岁出来眼睛立马亮了,赶紧上前拉住黎穗岁的手,欢喜道,“岁儿!”
“娘,不是说了吗?不用过来等的,女儿又不是不认识路。”黎穗岁微笑的看着姜翠。
只是看到姜翠拉着她的手,不着痕迹的把自已的手抽出来了。
“啊……岁儿你也知道的,娘也将近一年没见过你了,所以还是想先看到你。”
姜翠对于黎穗岁把手抽出来的行为,虽到现在还是有点尴尬,但是也不敢再奢求再多了。
“阿姐。”黎瑜衡一直面无表情的脸,此时也带了点笑意。
“好久不见,阿衡。”黎穗岁依旧带着那温柔嗓音说着。
“娘,我们也不要在这站着了,先回去吧,女儿可是一直很想念娘做的饭菜的。”
黎穗岁拿着包袱挽了一下姜翠的胳膊。
“好,我们先回去。”姜翠看黎穗岁挽了她的胳膊,方才有点尴尬的心情此时也烟消云散了。
黎穗岁的家乡是一个小村庄,由于走路时间长,所以黎穗岁便租了马车。
等三行人上了马车,马车十分安静,最后还是黎穗岁主动打开了话匣子。
黎穗岁讲了一些她在宫中的生活和趣事,但都是挑拣着讲,比如她被赐婚给解缙的事情她就没说。
她了解姜翠的性格,若是说了怕不是又会说让她出宫,可是这种事情也不是她想就能出宫的。
进宫容易,出宫难。
况且她现在自已的想要的还没实现,怎么可能直接放弃呢?
春乡楼也仅仅是前年她才找到开起来的,并且开始还有所亏损,现在春乡楼赚到的银子也远远不够她后辈子无忧。
三人聊着聊着也就到了家。
黎穗岁家算是这个小村庄比较富裕的了,因为她刚入宫第三年,她母亲姜翠便说原先的土坯房要倒了需要银子重新建造。
当时黎穗岁赶紧筹银子,甚至于跟采萃还借了一些,也是怕姜翠他们没地方住。
姜翠接过黎穗岁的包裹,递给黎瑜衡道,“你把你姐姐的东西放到娘的房间。”
“好。”黎瑜衡接过包裹便往姜翠房间走。
黎穗岁看着姜翠那张满面笑容的脸,自已便也牵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有些事情,见得多了自已的心里其实是可以不起波澜的。
就如他们建房子的时候从未想过要给她一间房。
这件事第一次知道的时候,内心其实很心酸,只是黎穗岁这个人在宫里历练了三年,再也不会动不动就哭。
很多事情,即便心里在意,只要她不想,她也可以就那么过去了。
一个家庭的和睦需得长辈慈爱,若长辈不慈爱,那么便只有牺牲那个最好说话的最善良的那个家庭才会看起来其乐融融。
姜翠拉着黎穗岁寒暄了一阵,说了一些父母对离家的孩子都会说的话,让黎穗岁的多吃点,好好照顾自已。
期间姜翠也还是拉着黎穗岁的手说着,只是这次黎穗岁并没有抽开,她并不想因为这个举动,破坏这样的和睦,况且她只待三天。
等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姜翠这才放开了黎穗岁的手,去厨房忙活了,黎穗岁见此也跟着过去帮忙。
虽然开始姜翠让黎穗岁出去休息,这里她在就好了,但是拧不过黎穗岁,只好让黎穗岁帮忙生火。
到了饭菜熟了的时候,黎瑜衡便也过来帮忙收拾桌子,帮着端菜。
吃饭的时候饭桌可以说是十分安静。
“阿衡,你最近课业如何?”黎穗岁还是不想这氛围一直持续下去,便开始找话题。
黎瑜衡稍微愣了一下,微笑道,“阿姐,你放心,我最近课业并未落下,挺好的。”
那里是挺好的,是非常好。
黎穗岁心里腹诽,她怎么会不清楚自已这个弟弟的脑子,天生读书的料子。
黎穗岁:“那就好。”
而黎穗岁这一问也是打开姜翠的话匣子,饭桌一下子便热闹了。
只是热闹归热闹,黎穗岁也没想着说着说着能说到她。
“岁儿,你不是说你二十五岁便能出宫了吗?可有喜欢的男人?”姜翠看着黎穗岁说道。
“咳咳咳……”黎穗岁正喝着汤,这一下没把自已给呛死。
姜翠见状,赶紧上前轻拍黎穗岁的背,“慢点喝,锅里还有的。”
“娘,你忽然说这个干什么?”
黎穗岁觉得还不如安安静静的吃完饭算了,现在这样不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已的脚吗?
“你这孩子,怎么对自已的事情这么不上心呢?”姜翠略微有点不知道不满黎穗岁对自已终身大事不在意的态度。
“你若是不能出宫就算了,可现如今你是可以出宫的呀,那娘不得为你想想吗?”姜翠耐心的给黎穗岁解释。
“娘,我不是对自已的事情不上心,只是女儿出宫也都二十五了,到时候是谁会接受呢?”黎穗岁无奈的说道。
这是实话,这个朝代对女子总是苛刻的,她那个年纪若是还想婚嫁,是很困难的。
而且黎穗岁并不想嫁给那个男人,不想因此失去自我余生都靠着一个男人。
但是她又不能就这么和姜翠说,否则姜翠怕是又要对她说胡闹了,然后要试图把她“掰正”。
“那总是有的呀,你还记得王婶家的小儿子吗?”姜翠笑道。
黎穗岁想了想,搜寻这脑海中的记忆,“嗯……是以前一直来咱们家吃饭的小胖子吗?”
“对,就是他,他一直喜欢你的,前段时间还考中了秀才。”姜翠说起这个还是很开心的。
她想着若是黎穗岁出宫后可以嫁给他,她家丫头后半辈子也可以过的很舒心。
“……”黎穗岁无奈的看着她的母亲。
她根本不记得王婶家的小儿子长什么样子,只是脑海中有点残影,但是她没想到,这个人还喜欢她。
“娘,算起年龄,王婶家的小儿子该弱冠了,他还未娶妻吗?”黎穗岁想到这赶紧问姜翠,毕竟她娘这迷糊的性格是会搞错的。
“没有,前段时间,你王家婶子还来找我,让我与你谈谈,她家小儿子王霖对你很是喜欢,不论家中介绍那个姑娘,他都很不肯松口。”姜翠越说越觉得这个王霖值得托付。
黎穗岁听后没有感动,倒是很平静的说,“娘,你去回绝了王婶子吧,女儿不喜欢那人。”
不论那个男人做了什么,他俩又不认识,幼时的记忆她都记得不太清楚了,现在说这些实在是没什么意义。
而且喜欢这个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只会越来越淡,她不信这些。
“那好吧,岁儿你若是不喜欢,那便作罢吧,但是日后你若是在宫中有喜欢的人,要和娘说,娘这边也会给你留意的。”姜翠有点可惜的说道。
王家那个孩子她是见过一次的,长得还可以,她很满意,可是终归是黎穗岁往后要与其生活。
黎穗岁若是不愿意,她也不愿意强求,她实在是欠这个女儿良多。
一顿饭吃完,姜翠便去收拾碗筷,黎穗岁要帮忙,被姜翠强制按下休息。
黎穗岁无奈只得坐着,而黎瑜衡也坐着。
姐弟两个大眼瞪小眼,黎穗岁实在有点尴尬,他对这个弟弟实在称不上有多熟的关系。
她进宫那年,黎瑜衡才七岁,后来每年出宫见一次也就三日。
“阿姐,你能和我聊聊吗?”
黎穗岁正尴尬的不知道干什么的时候,黎瑜衡倒是开口缓解了这个尴尬。
“……可以。”黎穗岁道。
随后黎穗岁跟着黎瑜衡到了房间,黎瑜衡的房间。
“阿衡,你要和我聊什么?”黎穗岁看着黎瑜衡带她来他自已的房间,想来是这些事情不适合姜翠知道。
但她也想不到两个不太熟悉的姐弟有什么事情可以聊。
“阿姐,你是不是被皇帝赐婚给一个太监了?”黎瑜衡说这话是克制住了自已的声音的。
他虽与黎穗岁不常见面,但是心底里是很喜欢这位姐姐的,所以实在无法在得知这些消息的时候冷静下来。
“……你怎么会知道?”黎穗岁沉声道。
她没说这件事情,就是不想要他们知道,有些事情自已可以解决,她就不想说。
况且,就算真的与他们说了,他们也帮不了她,也改变不了她的局面。
所以何必说出来徒增他人烦恼。
“去考试时,一些学子说了这件事情,我就想着不会阿姐吧,所以我才想问下阿姐。”黎瑜衡闷闷的说着。
他听着黎穗岁说的话,心里瞬时揪在了一起,原本他只是猜测,却没想到是真的。
那既然如此,黎穗岁为什么不和他与娘亲说呢?
“……”黎穗岁心里有点无奈,竟然被这小子套话了。
本身这件事是宫里的事情,解缙也并没有大肆宣扬,所以这件事民间并不知道,有那么一两个也是家里有做官的。
而那些知道也不会觉得稀奇,毕竟宫里这些事情屡见不鲜。
“阿衡,这件事情你别和娘说了,我不想她担心,况且我与那位大人也达成了和解,他对我没兴趣,所以无需担心。”黎穗岁笑道。
她知道黎瑜衡问她这件事的原因,不外乎是担心她。
但其实这份担心有点迟的。
“好,若是阿姐以后还有遇到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可以和我说。”黎瑜衡坚定的看着黎穗岁。
他是真的想给姐姐分担一些事情,他总觉得阿姐眼中有化不去的忧愁,那是他看不懂的情绪。
“……好!”黎穗岁怔愣了一下,随后微笑的回应黎瑜衡。
于此同时三皇子府——
“子安,你身体如何了?”夏侯渊喝着茶笑看着坐在一旁的解缙。
“多谢殿下关怀,臣身子已大好。”解缙面无表情的看着夏侯渊。
“子安,你莫要这么严肃。”夏侯渊轻笑。
“说起来,子安,本殿下前段日子可是听闻你晕倒被一个宫女给抱走了,这事情可是真的?”夏侯渊戏谑的看着解缙。
站在一旁的林禹忍不住翻白眼,要说正事,还没开始说,他家殿下便说起这件事,还是忍不住想看解大人出糗。
解缙一听,内心顿时起了波澜,他晕倒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可是也没说是黎穗岁抱他回去的!
虽然心里十分不平静,但是面上不显,忽略有点红的耳朵的话。
“殿下,若是您没什么想问的,那臣先告辞。”解缙冷淡的说着,他实在不想听夏侯渊扯皮。
夏侯渊放下茶杯,用扇子掩盖着笑意,“子安,等等,本殿下这不是想着活跃下气氛嘛。”
“那便说回太子的事吧,你上次遇刺是太子派人的?”夏侯渊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前一秒还是嬉笑,现在眉眼间半点笑意都无。
“有两批,不止太子殿下,还有六皇子的人。”解缙也正色道。
“六弟?”夏侯渊思索了一下,那个不起眼的弟弟?
平日里夏侯望若是碰到他都是一副怯弱的样子,不敢看人,也不敢和其他人说话,他父皇还因此对夏侯望十分失望。
不过没想到他的这位弟弟平日那副样子全是装的呀。
“倒是没想到他还有胆子行刺,若是这样,岂不是平日里我那位好六弟都是装的?”夏侯渊冷笑一声。
“臣以为不尽然。”解缙摇了摇头。
“怎么说?”夏侯渊手肘抵着桌子撑着头,看着解缙道。
“臣在宫中与六殿下接触过,六殿下不像是装出的那副样子,并且臣过来时,碰到了六殿下。”解缙看着夏侯渊缓缓解释。
“六殿下身边多了一个人,那人蒙着面,看眼神并非普通人。”解缙道。
夏侯渊换了姿势,拿着扇子把玩着,“所以你觉得是这个人给六弟出谋划策?”
“是的。”解缙点了点头,“那人并非我宫中见过的人,臣已经派人去查了。”
夏侯渊听此,心里堵着一口气,他这个人自从自已母妃去世之后,对宫里那些人实在是没什么深交,大家都各有各的心思。
但是对于夏侯望,因为他母亲身份的事情,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情,到底还是多有关照。
只是没想到这份关照,倒是让他差点失去好友。
“若是有什么进展,你记得和本殿下说。”夏侯渊揉了揉眉头。
“好。”解缙道。
正当解缙准备起身回去时,门外小厮忽然来说临昱有事找他。
临昱有点着急的快步走了过来,跟夏侯渊行过礼之后,看着解缙急切道,“大人!娴贵妃她被禁足了!”
解缙一听,脸色瞬间凝重了起来。
因为黎穗岁的原因,解缙便吩咐临昱多加注意玉华殿。
可那位娘娘可是一直都得圣宠,怎会突然被禁足?
“而且,陛下正在找大人您..”临昱低声说着。
解缙叹了口气,回头对着夏侯渊道,“殿下,臣先告辞了。”
夏侯渊点了点头,笑着说,“我跟着你们一道去吧。”
这么大的好戏,他怎么能错过。
解缙有点无语的看着夏侯渊,他自然知道夏侯渊想去干什么,只不过是想去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