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柏面无表情的看着太医,并没有说话。

殿内气氛一时之间很是压抑。

“丽嫔娘娘有无大碍?”夏侯柏忽然轻声道。

太医连忙回答夏侯柏,“回陛下,丽嫔娘娘并无大碍。”

而就在这时,在床上昏迷的杨琼忽然带着哭腔叫道,“陛下……”

夏侯柏一听立马便起身进去了,坐在杨琼床边,柔声道,“爱妃,朕在这。”

“陛下,我的孩子……”杨琼眼中蓄满泪水,带着希望看着夏侯柏。

看着这样的杨琼,夏侯柏有一瞬间的恍惚,心中竟然真的升起一阵心疼,“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夏侯柏没有用“朕”自称,而是用“我”。

他原本并不在意这个孩子的死活,他的孩子够多了,也有太子,重要的是他并不想因此与沈令姜心生嫌隙。

“那是妾与陛下第一个孩子啊……”杨琼哭的要喘不上气来。

“孩子往后还会有的。”看着与薛良时哭的如此相像的杨琼,夏侯柏也只能这么柔声的安慰着。

随后看着沈令姜身边黎穗岁道,“就是你推倒的丽嫔?”

“回陛下,奴婢并未推丽嫔娘娘。”黎穗岁跪在地上回答夏侯柏。

一听这话,丽嫔面露凶色,“你胡说!”

全然忘了皇后薛淑真吩咐她的话。

此话一出,夏侯柏的脸色便变了变,只是一会儿就恢复正常了。

而站在旁边的皇后薛淑真看着丽嫔这个样子,心内忍不住骂一声“蠢货”。

薛淑真找上丽嫔也是因为她能看出来,这个人哭起来的样子,像极了她姐姐薛良时。

而杨琼刚好还怀孕了,又想往上爬,所以他给了杨琼这个建议,若不是她沉不住气,怕是皇帝会心软升她为妃位。

现在皇帝怕是以后都不会来她宫中了。

“既然如此,来人拖下去打十大板。”夏侯柏平淡道。

这件事夏侯柏并不想去细究,丽嫔并不是个有脑子的人。

她今日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恐怕是背后有人出主意,若非哭的太像薛良时,夏侯柏怕是也不会说出安慰的话。

而沈令姜一听夏侯柏的吩咐,立马想开口,但是却被黎穗岁制止了。

黎穗岁看到皇帝的态度,她也就知道皇帝并不在乎那个已经死去的孩子,只是不想去深究这件事情。

所以只能拉她出来,况且十大板只是让人吃点苦头,并不会要人性命。

若是沈令姜此时为她求情的话,怕是会惹得皇帝不高兴,这对沈令姜以及整个玉华宫并没有什么好处。

不一会儿,便有人将黎穗岁拉走。

黎穗岁安静的躺着,一脸平静,即便看着那个跟带满刺的棍子。

啪!

第一下打下去,黎穗岁的衣服已经染上了红色。

她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已狼狈的的痛呼出声。

待打到第七下的时候,黎穗岁觉得自已的下半身已经没有知觉了。

她额前都是冷汗,嘴唇也被咬破,这整个过程,黎穗岁没有叫我出一声。

而老天似乎是看黎穗岁还不够惨,竟然开始下起了雨。

啪嗒啪嗒。

棍子落在她身上的声音与雨声融合,黎穗岁也不知道有没有打完,她只觉得整个头昏昏沉沉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似乎听到了沈令姜叫她名字的声音。

她努力想睁开眼睛看看,但是眼皮就像是被谁扯住了一样,睁不开

随后感觉被谁抱起来了,但是此时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失去了意识。

解缙紧张的看着里面给黎穗岁把脉的张太医,他实在没想到,怎么出去一趟,一回来黎穗岁就变成这样了呢?

沈令姜同样非常焦急。

黎穗岁跟着她这么久,除了那一次,还从来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

不知过了多久,张恒这才出来。

沈令姜连忙担忧的问张恒,“张太医,小穗她怎么样了?”

解缙本也想问,但是沈令姜在总归是不太方便的,只得紧张的盯着张恒。

“她并无大碍,但是这背上的伤恐怕要修养半个月,而且她的伤口方才在外面又淋了雨,恐怕会感染风寒。”张恒淡淡的说着。

这样的伤他不知道见过多少次,宫中发生这样的事情太正常了,他都已经麻木了。

随后张恒看着解缙道,“晚上恐怕需要人多加照料,若是发热了便按照我写的方子,给她煎药。”

说着便提笔开始写,写完便把方子放在桌上,向着沈令姜道,“臣便先退下了。”

沈令姜点了点头,眼中还是有点心疼的看着黎穗岁。

“娘娘,臣有一个请求。”解缙却在此时开口

沈令姜皱了皱眉,她对太监并没有什么好感,对解缙也没有见过几次,便平静道,“什么请求?秉笔大人请说。”

解缙说着便跪下诚恳道,“娘娘,请让岁……黎姑娘在臣这儿,臣想好好照顾她。”

此话一出,沈令姜连同旁边采萃都惊讶的看着解缙。

“可以,也希望秉笔好好照顾我家小穗,我是一直很喜欢这姑娘的。”

沈令姜没想到这解缙竟然如此看重黎穗岁,这下她心中也好受些,当初因为夏侯柏的忽然发疯,她心里还是有些对不起黎穗岁的。

“多谢娘娘,臣一定会好好照顾黎姑娘的。”解缙笑道。

沈令姜看着解缙这个样子,看了看黎穗岁便带着采萃离开了。

待沈令姜走了之后,解缙这才慢慢走到黎穗岁床前。

一下便跪倒在黎穗岁床边,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解缙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哭过了,除了那一次黎穗岁安慰他,他流了眼泪,直到他变成太监那日他都没有流一滴泪。

幸好啊,幸好啊,你没事。

解缙实在忘不了,从宫中听说黎穗岁被罚,随后他赶到时黎穗岁紧闭双眼的样子。

而那地上的雨水都已经变成了红色。

他不顾身上湿透的雨水,跑到黎穗岁身边,他愣愣的跪在黎穗岁身边,他颤抖的用手试探着黎穗岁的鼻息。

感受到一丝微弱的呼吸,他一下子就撑不住,跌坐在地。

当时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她还活着。

在他跌落谷底的十七岁,是黎穗岁抓住了他,从此他才活了过来。

黎穗岁是他余生的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