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儿轻拍惊堂木“砰!”收回众人思绪,茶楼里寂静一片,复闻得窗外由远至近传来: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悦事谁家院…………”
一人抬起头问道:
“先生可知这是什么曲儿,倒真真是悦耳啊?”
那老儿微微一笑道:
“这便是那文中九姑娘拿手好戏《牡丹亭》,只不知是何人在吟唱。”
众人闻闻此言纷纷行至窗前,争前恐后的伸长了脖子,只等一观。
只见一辆飞奔的马车从远处疾驰而来,临窗前时只听“吁”一声,马车停下。
轿帘被一双纤纤玉手掀开,一男一女坐在轿辇里,女子怀中抱着一瓶红梅。
俩人对着那老儿点头示意,莞尔一笑,梅花瓣落下两三片,继而马车飞奔而去,溅起沉睡已久的尘土……
那老儿捋了捋胡须,拿起茶盅细品一口,口中道:
“一曲终了……终了。”
“天色已晚,各位看官且早些时辰回去。”
说着站起身,弹了弹衣衫道:
“小老儿先行告辞了……”
众人皆言道:
“先生慢走,路上小心。”
那老儿点头应着离去。
数日后。
又闻得茶楼里传来惊堂木的拍案声,集市上的吵闹声瞬间绝于耳。
一些孩童停止追逐打闹,静静站在窗前伸着头,听着说书人口中的段段奇人异事。
“砰!”
“诸位看官且听小老儿给您细细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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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觅君序》
“杜老弟几年不见,你还是风采依旧啊!”
“霖儿,还不快见过杜伯伯。”
胥霖上前弯腰施礼:
“恭祝杜伯伯东海长流水,松龄长岁月。”
杜老爷连忙扶起,看着胥霖满眼笑意:
“大公子,使不得啊,老身一介平民之躯如何受得了大公子的礼啊!”
胥太尉上前轻轻拍着杜老爷言道:
“哎~杜老弟莫要见外了,况且今日杜老弟大寿,他一介晚辈如何使不得了。”
杜老爷连忙招呼着:
“菡儿,快来见过胥太尉。”
杜云菡闻声而来,行至胥太尉面前弯腰施礼道:
“杜云菡见过胥太尉。”
胥太尉扶起,轻轻点着头对杜老爷言道:
“几年不见,云丫头如今都这么大了,儿时便亭亭玉立,如今更是温婉贤淑了。”
杜老爷轻轻拉着杜云菡行至胥霖面前言道:
“这位是大公子。”
杜云菡弯腰施礼道:
“杜云菡见过大公子。”
胥霖轻轻扶起道:
“杜小姐多礼了。”
杜老爷不解的看着门外,行至胥太尉面前轻声言道:
“不知二公子所在何处……”
胥太尉闻听此言,微微蹙着眉不悦道:
“浪荡之徒,不提也罢,再别坏了咱哥俩的好兴致。”
“今日杜老弟寿辰,咱哥俩不醉不归啊!”
胥霖微微施礼道:
“父亲,霖儿不宜饮酒,不知可否……”
胥太尉摆摆手道:
“罢了罢了,你且去吧。”
杜老爷言道:
“既如此不如菡儿陪大公子去园中四处逛逛,老身也好与太尉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杜云菡微微点头应道:
“也好。”
“大公子请。”
二人一前一后往花园走去。
杜云菡启唇言道:
“素闻大公子才华横溢,耳听为虚,何不临场作诗一首。”
胥霖温婉一笑开口道:
“小生作的诗大多是谴责世人,若是贸然只恐作的不好,惹姑娘笑话。”
杜云菡摇摇头道:
“大公子只管作,好与不好自在人心,何来笑话一说。”
胥霖沉思了一会子方才开口道:
“既如此,小生便在姑娘面前献丑了。”
叹只叹
“俗贪皆世人,”
“日暮又朝昏。”
“其中无有甚,”
“何苦拘英魂。”
天色渐晚,二人站在海棠树下谈笑一番,不觉时辰,任由海棠花洒落在衣间。
谈至情深处胥霖欲上前亲吻,杜云菡诧异万分,紧握着双拳微微后退。
“呵”
“这儿真真热闹极了!”
此时不知是何人在园外轻呼,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着实吓了一跳。
只见一位衣冠楚楚的公子向自已走来,身着赤墨相交的衣衫,两条赤色丝绦束着发髻迎风摇曳。
胥霖眉眼微蹙的上前:
“阿屿,你何故来此?”
胥屿径直走向杜云菡,微微低眸盯着:
“姑娘生得好一双含情眼啊,莫说是大公子了,就连小生皆已看醉了!”
杜云菡巴不得给他一拳,轻轻后退脸上不动声色:
“公子谬赞了。”
胥霖看着胥屿无视自已心生不快,不耐烦的上前一把推开,厉声责问道:
“问你话呢!何故来此啊!?”
胥屿被猛然推得后退几步,弹了弹胥霖碰过的地方不屑道:
“长兄既来得,阿屿如何来不得?”
“还是说长兄欲独占美人啊?”
胥霖听的怒火中烧轻声吼道:
“阿屿!你真真不可理喻!”
胥屿一脸不屑冷笑出声:
“哈哈……不可理喻……还不是拜长兄所赐。”
杜云菡在一旁听的一愣,本以为只是同姓,谁知胥屿竟也是胥太尉的儿子,那他定是传闻中的二公子了!
胥屿不屑多看一眼,拉起杜云菡衣袖欲带她走!杜云菡惊恐的退到胥霖身后,胥霖顺势将她护在身后!
胥屿伸出手拽着杜云菡衣袖,轻轻咬着牙关问道:
“走是不走?”
胥霖拽着另一只衣袖,轻呼:
“杜姑娘……”
杜云菡看着眼前二人。
此时想起了胥太尉口中所说的浪荡之徒,一把推开了胥屿抓着衣袖的手。
胥屿微微一怔,长叹了口气,苦笑一声。
继而眸光一紧拉过杜云菡飞身离去。杜云菡力气小挣脱不开,只能任由胥屿带走。
胥霖咬紧牙关怒吼:
“胥屿!!”
胥屿带着杜云菡行至无人烟处,杜云菡不知哪里摸索到了一根折断的树枝,抵在自已脖间,心中想道:
“今日就是死也不能让他把清白玷污了去!”
胥屿见状恐她不知轻重划伤自已,无奈的欲上前夺走她手中的树枝。
杜云菡见状紧闭双眼慌乱的把树枝往前划去,只闻得:
“嘶”
睁眼只见胥屿的脸颊被划伤了,血珠一颗一颗的滴落在衣襟处。
胥屿轻轻抬手拭去血珠,不耐烦道:
“嘶~你疯了吗?”
杜云菡惊恐的丢下树枝,微微颤抖:
“我……不是有意划伤公子的……我以为……”
胥屿微微挑眉:
“以为…以为如何?以为我欲对小姐欲行不轨之事?”
“荒唐!”
顾不上脸上的疼痛,看着眼前微微发抖的杜云菡,胥屿自顾自的捡了些柴生火取暖。
杜云菡定了定神借着月光这才看清眼前景象,自已身处一处亭中。
举目四下皆是荷花塘,衬着朦胧的月光恍若身处天界一般。
胥屿坐在地上烤火,杜云菡见胥屿并无他意,胆子也大了些,欲坐下。
胥屿抬眸看着杜云菡,轻轻脱下一件衣衫,杜云菡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二公子……”
胥屿轻轻将衣衫丢在其面前,眸子也不抬一下,口中言道:
“地上凉……”
杜云菡有些羞愧,自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微微低下头,坐在衣衫上。
二人无话,只有柴火燃烧的噼里啪啦声。
杜云菡抬眸看到胥屿脸颊上的血迹已经干了,一道划痕在他绝美的脸上显得触目惊心。
缓缓开口言道:
“二公子……”
胥屿抬眸看着眼前人:
“何事?”
杜云菡拿出手帕递与胥屿,轻声言道:
“二公子……伤口可还疼?……”
胥屿并未接过手帕,撕下了自身衣衫的一角。
轻轻拭去脸上的血痕,因看不见几次碰触到伤口,使得结痂的伤口又绽放开来。
杜云菡看到此,站起身行至荷花处,轻轻用手帕沾取荷叶深处的露水。
手帕半湿,杜云菡方才停下,行至亭中蹲在胥屿身侧轻轻替他拭去血痕。
手帕碰触到胥屿的刹那,胥屿微微蹙了蹙眉言道:
“还望今后杜小姐离那胥霖远些…今日实属冒犯。”
“小姐!你在哪儿啊?小姐!”
“菡儿!你在哪儿啊!”
杜云菡站起身举目四望,远处火把攒动。
胥屿站起身弹了弹土,对着杜云菡言道:
“想必是来寻小姐的。”
杜云菡看着胥屿脸上的伤,还在往外渗着血珠。有些愧疚带着央求的语气言道:
“不如公子随我一同去吧,伤口不及时处理恐要留下疤痕。”
胥屿微微摇摇头,苦笑一声:
“夜黑风高、孤男寡女、无人烟处、试问哪一个流言蜚语是小姐清白之身能承受的了的?”
说完抬头仰望星辰,语气带着一丝丝不甘:
“偏我又是个风流成性的人!”
说着转身离去,隐在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