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宅后院,一片海棠花如粉色的云霞般绽放,簇拥着那片宁静的墓地。微风拂过,海棠花随之轻轻摇曳,花瓣如雪般飘落,覆盖在墓地周围。每一朵海棠花都绽放着生命的绚烂,却又在这绚烂中透着无尽的凄美与忧伤。这片绚烂的海棠花海,弥漫着无尽的哀思与眷恋,它们似乎在用自已的绽放,守护着白涵雅在另一个世界的宁静。

白涵雅出身于书法世家,父辈一代皆是声名远扬的书法家,而她的母亲是名出色的画家,当初,她的父亲不顾家族反对,毅然决然娶她的母亲回家,两人相濡以沫,长厮相守,这一相守便是一辈子。可命运悲惨,她的父亲在白涵雅刚怀下傅凌轩时便因病去世,她的母亲也随他而去,只留下白涵雅孤孤单单一人。

白涵雅和傅毅勇的婚事是自小定下的娃娃亲,两个家族是世交。白涵雅沉默寡言,为人和她的名字一样素净,不会像其他名门望族的大小姐一样花枝招展。她永远喜欢那身白裙子,面容干净,即使是素颜也是美若天仙。结婚那天,她穿着白色婚纱,脸上略施淡妆,依旧那样的沉默寡言,只是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天使掉落在人间。白涵雅从小到大拒绝了许多优秀男人的求爱,而傅毅勇却前后与其他女人寻欢作乐,她却还是坚持初心,一直等他,白涵雅对傅毅勇的感情,除了傅毅勇自已,没人感受不到。

白涵雅在世时曾对傅凌轩说过海棠花是她最喜爱的花,傅凌轩问为什么,她说寓意着傅家家庭幸福美好,富贵安宁。长大后傅凌轩才知道,“相思只待花开逢”,海棠花也有着苦恋的意思。

“妈妈,我和哥哥来看您了。”傅恩伶弯下腰,捡起几朵掉落在墓地旁的海棠花,眼神中满是怜惜,他小心翼翼地将花放在墓碑前。只见墓碑上醒目地写着:“爱妻,白涵雅之墓”。

“妈妈,海棠树被照顾得很好,它们一年四季都在守护着您。我和哥哥也是,会一直守护着您的。”傅恩伶缓缓蹲下身,在墓碑前和白涵雅“聊天”。平日里那样莽撞,看似蠢蠢的傅恩伶,此刻却如此正经,严肃。

傅凌轩站在后面看着傅恩伶,心中满是难以言喻的心痛。

“妈,我打算去哥哥的公司里帮忙了,昨天他还把我训了一顿。”说着傅恩伶转过头去,苦笑着看了一眼傅凌轩。

“还有,对不起,妈妈,我从小到大都那么没有长进,整天不学无术,您在那边知道了一定对我很失望吧。”傅恩伶继续倾诉着内心的愧疚。

“不会的,妈妈在那边会一直守护着我们,她知道你要去帮忙一定会以你为骄傲的。”身后突然传来傅凌轩的声音,傅恩伶有些意外,他哥竟然还会用这么温柔的话安慰他,他已经好几年没听到过了。

“好,哥,我先出去等你了。”傅恩伶说完想对白涵雅说的话,便起身往房里走了,他知道傅凌轩想单独在那里跟妈妈说些心里话。

此时此刻,躲在门后边看到傅恩伶正要过来的傅奶奶赶紧悄悄地离开了后院门,她打心底为她的大孙子和小孙子感到心疼。却又为他们做不了什么,心里很是无奈。

“妈,您还记得依依吗,她又回来了。”

“恩伶也长大了。”

“这次,还有未来,我一定会拼尽全力保护他们的。”

傅凌轩思绪飘到他七岁时。

十九年前,傅宅后院,那时的海棠树还正在生长,只会零零散散飘落几朵,白涵雅抱着七岁的傅凌轩坐在树下的秋千上,轻轻摇荡。

“妈妈,弟弟什么时候能出来呀?”傅凌轩的头轻轻靠着白涵雅的肚子,想听听他的弟弟有没有什么动静。

白涵雅微笑着看着傅凌轩,手指轻轻抚摸傅凌轩的头,轻声细语说道:“马上了。轩轩给弟弟想起什么名字呢?”

傅凌轩想了想,随即说道:“恩伶。”

“恩义重如山,伶俜心思月。希望弟弟会感恩妈妈对他的恩情,也希望他能持有一颗纯洁明亮的心灵。”傅凌轩继续说道。

白涵雅很是为他感到欣慰,才仅仅七岁,就能巧用诗句了。

说来也是受白涵雅的影响,白涵雅素来喜欢诗句,在傅凌轩还没出生时就常常念诗给肚子里的他听,傅凌轩出生后,白涵雅也常在空余时间教他念诗,理解诗句中蕴含的道理,欣赏诗词之美。

傅恩伶出生的那天晚上,夜色如墨,本就是早产的状况,让这一晚充满了紧张与不安。傅奶奶和傅老正在国外会见友人,遥远的距离使他们无法在第一时间得知消息。傅毅勇跟秦绫心在外旅游,电话一遍遍拨打,却始终无法打通。只有傅凌轩和老管家在手术室门外焦急地守着,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如此漫长而煎熬。手术进行到一半,医生神色匆匆跑出来,问保大还是保小。老管家吓到不敢说话,脸色煞白。而白涵雅用尽全身最大的力气喊了一句:“保小!”随后手术室的门关上,傅凌轩才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他着急地哭喊着,用他那稚嫩的小手不停敲打着手术门,“妈妈!妈妈!保大!”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过了一个小时,对傅凌轩来说,却觉得过了一个世纪。终于,婴儿的哭声传来,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手术室的门缓缓打开,婴儿的哭声清晰传到门外,傅凌轩赶紧跑进去,只见白涵雅安安静静地躺在手术台上,她的嘴唇已经白得发紫,微微上扬的嘴角仿佛还残留着对新生命的期待和爱,眼睛轻轻闭着,像是沉睡在了一个美好的梦中。

医生们和管家都为此痛心,一个个神色凝重,眼中满是悲伤。傅凌轩跪在床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而一旁的婴儿也在哇哇大哭,似乎也在为这突如其来的生离死别而感到不安。

“傅少爷。”抱着婴儿的医生来到傅凌轩身边,弯下腰,小心翼翼给傅凌轩看这个新生婴儿,他的小嘴一张一合,像是在诉说着什么。这或许是白涵雅送傅凌轩最后的礼物了。

回过神来,傅凌轩起身离开,一朵海棠花随着微风轻轻摇曳,飘到傅凌轩身旁,他缓缓举起手,那朵海棠花便落在他的手上。似是来自母亲的鼓励。

傅凌轩走出后院,看到傅恩伶和那两位老人正在客厅里聊天,便走过去。

傅恩伶看到他精神状态好像不佳,故意贱兮兮地问他:“哥,你不会哭了吧?”眼睛还睁得圆溜溜的。

傅凌轩面无表情地说:“找抽是不是。”

两位老人也笑嘻嘻地看着他俩,走之前还不忘叮嘱他们,“凌轩啊,多照顾照顾你弟弟,他还什么都不懂。恩伶,听你哥的话,好好学习知识。”

“再给我跑出去不务正业,你的卡继续给你冻着。”傅老又一脸严肃地加了一句。

“好好好,放心吧您二老。”傅恩伶有点被吓到,随后又拍拍胸膛,自信满满地对他们说。

“爷爷奶奶,再见。”傅凌轩礼貌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