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被耍了，遂怒。
天怒则如何？
天罚。
祥瑞隐去，道音骤停，七彩绚丽消散。
九霄神雷，猛然劈下。
几乎无人可反应过来。
喜杀道人目眦欲裂，剑如狂龙起舞，舞起七千剑气，成千七杀剑。
但待九霄神雷停止，他回头望去，仍有近乎一半修者殒命。
哀嚎悲恸声，再次响彻全场。
“佳佳，夫人！”佳佳父亲状若疯魔，用灵团扒开废墟。
见着了全身焦黑的银甲卫士，正护着一众学子。
佳佳父亲冲上前，给银甲卫士渡入灵气。
头盔内，响起着沉闷的声音，极难听清。
佳佳父亲连忙卸下其头盔，见着了泪流满面的刘不讳。
“对..不起，我刘家犯下如此罪行...”
“你很好，你很好。”佳佳父亲声音剧颤，想起那夜，被刘不讳击晕后，再次醒来时，刘不讳带着满满愧疚，为他包扎伤口的样子。
“你真的很好，只是生错了人家。”
然而，刘不讳的神色却越发痛苦，声音越发撕裂。
“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他们。”
他瞪直了眼睛，死且不能瞑目。
他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佳佳父亲通体发凉，一点点转着头，往银甲卫士身下望去。
一众学子，气息不存。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九霄神雷的正中心，便是这些学子。
喜杀道人抬眼望天，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手舞足蹈。
他再一次，看到了这般惨剧。
“天道无情，却最懂人之情义。”
“你最想保护什么，我就专杀什么...”
“哈哈哈哈哈，好一个天道，好一个天道。”
“杀杀杀杀杀杀杀！”
他又成了一个老乞丐，疯癫的跑出城。
城门处，他与一名搀扶着画师的酒鬼，擦肩而过。
“那是喜杀道人？”画鬼回头望去，眉头深深锁在一起。
他又看向城南偏僻处，眉头松开些许。
“画境，还未破。”
.........
民房内，叶余辰将头埋在母亲怀里，瑟瑟发抖。
“好了，好了。”叶余辰轻抚着儿子的脑袋。
“地动平息了，雷也停了，没事啦。”
“不怕，不怕。”
叶语婉语气有些急促。
“余辰，我们再说说话吧？”
“嗯！”叶余辰咬紧牙关，压下心中的恐惧。
总觉得方才的地动很让人撕心，雷鸣让人魂惧呢。
比平日更怕了。
叶语婉轻声道：
“余辰，在屋内梳妆台暗箱里，有很多灵石呢。”
“是母亲存下来，为你以后生活，上学用的呢，慢些花。”
“余辰，对不起。”
“其实母亲没有告诉你，我攒下的灵石，可以换个大些的宅子，让你吃上更好的食物呢。”
“但母亲早就知道自已身体不行啦，所以就偷偷省下来啦。”
“这些年，没有让你锦衣玉食，对不起。”
“以母亲省下的那些灵石，怕也不足够你以后锦衣玉食呢...”
“对不起。”
叶语婉声音哽咽，似乎嗓子里堵着什么东西。
“苦了你了。”
叶余辰咬着嘴唇，疯狂摇头。
“不苦，真的不苦。”
“有母亲在，一切都不苦。”
叶语婉捧着叶余辰的脸蛋，额头抵住儿子脑门。
“好孩子，好孩子。”
“母亲要是再厉害点，再强大点...就好啦。”
叶余辰哭得厉害，已说不出话来。
“不说这个了。”
叶余辰为儿子擦拭眼角，又咽下一口血，笑道：
“余辰，你以后，想上哪个学宫呢？”
叶余辰手捶着胸口，让自已气顺些，毫不犹豫说道：
“道玄学宫！”
“母亲说过，那是最好最好的学宫，是您最想去的学宫。”
“等我入学，我一定把那学宫的一切，全部画给您看！”
“那可是天下无数学子梦想名府呢。”叶语婉笑容更盛。
“年少时，我们都以入道玄为荣。”
“可惜，母亲连门槛都够不上.”
“但是...”
“母亲为你能进入道玄骄傲！”她扬起下巴，故作得意的姿态。
叶余辰破涕为笑，说着：
“母亲，我可还未入道玄学宫呢。”
“我家儿子这么厉害。”叶语婉捏了捏儿子鼻子，轻哼一声。
“手到擒来。”
叶余辰重重点头，也作出自信姿态，将手一翻。
“作为叶语婉之子，入道玄学宫，易如反掌呢！”
叶语婉咯咯笑起来，眯起眼睛，留恋的注视着叶余辰脸庞。
“我家儿子真帅。”
“以后不知便宜了谁家姑娘。”
“余辰啊，你想娶什么样的妻子呢？”
“母亲，我还小呢。”叶余辰忸怩起来。
“给母亲说说看。”叶语婉眨巴着眼睛，声音虚弱起来。
“这是为母的命令！”
再不说，就听不到啦。
叶余辰看着母亲，羞涩的说道：
“我想娶坚强独立的女子，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轻言放弃，无论遇到什么，都有应对的办法呢，就像母亲一样。”
“而且，还温柔得好像春水一样呀，只是待在一起，都感觉好温暖，好幸福，就像母亲一样。”
叶语婉目更柔软，春水荡漾。
“但是..但是..”
叶余辰又低下头，小声说道：
“又不能全然跟母亲一样。”
“我希望她出生名门大家，从小倍受宠爱，锦衣玉食，住着大大的宅子，用着最名贵的物件，有着博学的父母。”
“我希望她天资卓越，悟性非凡，修炼事半功倍，是一名天骄呢。”
叶语婉眼已有些浑浊，眼皮耷拉下来，轻声问道：
“为什么呢？”
叶余辰抬起头，直视着母亲，认真说道：
“这样的话，她从小便有着父母的疼爱，过着幸福的生活，快快乐乐的。”
“她会有博学强大的父母，保护着她。”
“在她遇到不淑之人的时候，及时的劝阻她，不使她被烂人所伤害。”
“在她无助时，支撑着她。”
叶余辰盯着母亲，露出大大的笑脸，眼睛里充满的幻想。
“她天资卓越，早早炼身，身体健康，百毒不侵，百病不害，铸造金身。”
“她早早炼魂，延长寿命，有着绵长的一生。”
“有着绵长的，幸福的一生。”
叶余辰望着母亲浑浊的眼神，喃喃道：
“那就是母亲你，最美好的模样呀。”
叶语婉眼睛却突然恢复了清明，她轻轻摇了摇头。
“余辰，我这一生，就很好呢。”
“虽然我无名贵父母，遇到了不淑之人，但我不后悔。”
“再让我选择一百次，我依然会这么选。”
“因为...”
“我要遇到你呀，余辰。”
“你是母亲最珍贵的宝物。”
“母亲爱你。”
叶语婉阖上了眼睛。
叶余辰跪到母亲身前，将脸贴在母亲脸上，却流不出泪来。
泪已流干了。
但叶语婉，却再次睁开了眼睛，眼皮颤抖着，十分艰难的抬动着。
喉咙嘶哑着，用力的挤出着音调。
似乎有什么十分重要的话，还未说出。
“余辰，烤鸭放在灶台上呢。”
“别忘了吃晚饭。”
叶语婉，气息消弭。
叶余辰爬起身，走到厨房，搬来凳子，爬了上去，取下烤鸭。
他大口大口的吃着，咀嚼着。
很咸。
很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