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戒丕刚到磁州城外,就有人拦住了他的车驾。
“请问车上可是延王殿下?”
李戒丕伸出头来,只见一个拦车问话的是一个精瘦男子,打扮得像商人。
李戒丕第一次来磁州,且除了天子外无人知晓其行踪,来人事先等在这里并可以准确的认出他来,看来这就是天子派给他的人手了。
天子何时在这里布置了这么一支人马,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他了。
“正是本王。”
这次和上次出使河中不同,去河中是阴谋,必须要在暗处,而这次是阳谋,需要在明面上,且越高调越好,所以就当众承认了。
“草民毛三,叩见延王殿下!”确认了身份,毛三立刻跪下行礼。
“免礼,快快请起。”
李戒丕下了车,很好奇他们是什么人,于是问道:“毛三,你们是?”
毛三四处看了看,为难道:“这……这里不方便说,我们已为王爷准备了住所,请跟我来。”
李戒丕也不细问,既然人家不方便说,说明保密程度很高,是天子直属人马。
因为正在作战,磁州城门检查得极严格,但李戒丕表明了身份,守军确认了身份后,就放行了。
看来李存孝事先已打过招呼,就等着朝廷的人来了。
进了城,毛三带着李戒丕来到了一处幽静的小院。
一个微胖的男子就等在门口,见李戒丕一行人到来,立刻跪下行礼,草民张治驭,叩见延王殿下。”
毛三很有眼识,赶紧给李戒丕介绍道:“殿下,这是我们丐帮磁州分舵的舵主张治驭。”
“丐帮?”李戒丕一愣,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丐帮两个字,不知是个什么组织。
张治驭简单介绍道:“丐帮是刚成立的帮派,成员全都是乞丐。”
李戒丕看了看张治驭和毛三虽然不算华丽,却也价值不菲的着装,不解道:“可本王看你们这穿着也不像乞丐呀?”
张治驭忙解释道:“丐帮分为净衣派和污衣派,污衣派以乞讨为主,便于暗中行事,净衣派经营帮中产业,做一些明面上的事,我们几都是净衣派的成员,接待殿下总能不能让污衣派来污了殿下的眼。”
“哦,原来如此。”李戒丕本来还想问问丐帮帮主是谁,丐帮内部组织构架之类的,但话到嘴边又忍住了,这可是天子喑中布下的棋子,知道多了对他没好处,而且就算他问了,人家也不一定会如实回答。
张治驭拱手请罪道:“因为保密需要,我没有去城门口迎接殿下,毛三是京城人士,昨日刚到磁州,并无人认得他,所以就让他替我去城门迎接,还请殿下赎罪。”
李戒丕微笑道:“无妨,你们考虑得很周到,本王又怎么会怪罪呢。”
张治驭说道:“多谢殿下体谅,从今日开始,我们丐帮磁州分舵的全体成员,将全力协助殿下这次行动。”
“行,有你们相助,本王这心就有底多了。”
李戒丕也是很满意,有这群心思缜密的人做帮手,接下来的事就容易多了。
张治驭又指着小院说道:“延王殿下,这里就是为你们准备的住所,虽然小了点,但好在安静。”
李戒丕原本以为要住客栈,没想到给安排了这么好的一个院子,很是满意,连连说道:“挺好!挺好!”
张治驭带着李戒丕进房间介绍了番,这时有人前来在张治驭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声,张治驭听了忙对李戒丕说道:“殿下,你进城的消息已传到李存孝那里,现在他已经往这里赶来,草民得离开了,毛三就留在这里照应,并传递信息,殿下有何需要,直接吩咐他就是。”
李戒丕点点头,道:“好,你去吧。”
李戒丕是亲王,李存孝来见他,他自然要做足了姿态,不能像下属一般跑去门口迎接。
他装做不知道李存孝要来一般,端坐喝茶看书,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实则不停的拿眼睛瞟向门外,内心并没有那么淡定。
不多时,院门外响起一个浑厚且洪亮的人声:“请问这里可是延王殿下的下榻住所?”
“请问你是?”
“烦请通报,就说邢磁洺节度使李存孝前来晋见。”
“原来是李将军,快请进。”
然后就见一个重甲加身披风染血,铁塔般的壮汉风尘仆仆大踏步走进了院子,李戒丕并没有动,装作没看见,继续一本正经的看着书。
“末将邢磁洺节度使李存孝参见延王殿下。”
李存孝洪亮的声音响起,单膝跪了下去。
李存孝虽然是李克用的麾下,但官职却是朝廷承认的,在李戒丕面前自称邢磁洺节度使完全没问题,只是现在邢州已丢,严格来说他已不再是邢磁洺节度使,而是磁洺节度使了。
李戒丕像是才发现来人一般,赶忙起身去扶:“哦!李将军来了,快快免礼,怎么也不叫人先传报一声,本王也好出门去迎接。”
李戒丕并没有称他为节帅,既然都将这两州献予朝廷了,那就不是他的了,当然了,称呼节度使为将军也无不可。
李存孝倒没在乎这个称呼,说道:“不敢劳烦殿下迎接。”
“快请坐。”
李戒丕说着将李存孝引到座位上,亲自给他斟了一杯茶,说道:“先喝杯茶解解渴。”
李存孝却没心思喝茶,开门见山的问道:“不知延王殿下带了多少人马过来?”
“呃……”
李戒丕怕的就是李存孝问这个问题,看着李存孝渴望的眼神,真不想泼他冷水。
“本王并未带军队过来。”李戒丕只得如实回答。
“没带军队?”
李存孝闻言脸瞬间就垮了,老子投靠朝廷就是为了得到朝廷军队的支援,你现在说没带军队,那你来个干毛,白嫖啊?
李戒丕赶紧解释道:“将军别急,且听本王说,本王离开长安时,陛下对我说,如今邢州已丢,成德王镕败走,朱温又抽不出人手前来支援,仅磁洺两州之地,很难顶住李克用的攻击,不如放手,以图后计。”
“不行!这两州之地虽不大,可是弟兄们拿命守着的,岂能拱手让人。”
磁洺两州可是李存孝的立身之本,要是让出,他就成丧家之犬了,怎能同意。
“陛下说了,不要在意一城一池的得失,只要青山在,何愁没柴烧,实话说,禁军的战斗力你是知道的,就算是来了也起不了大用,现如今陛下正在训练新军,只可惜时间太短,还没形成战斗力,陛下如今在长安的所作所为相信你也有所耳闻,别说这磁洺两州了,整个大唐天下,到时候都是要收回的,将军又何必耿耿于怀。”
“那不行,我既然已将这两州献予朝廷,就一定替朝廷守住。”
谁说李存孝头脑简单了,你看这话说的,简直滴水不漏。
李戒丕也知道要让李存孝放弃磁洺两州,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完成的,否则那么多后手岂不是白准备了?
“将军之忠勇,本王佩服,陛下说了,你回到朝廷,立刻就策封你为正四品忠武将军,赐爵开国伯,将军到了朝廷之后,得朝廷重用,又不再受小人之气,岂不痛快,以将军之勇武,过不了几年,侯爵公爵还不是手到擒来,何必盯着眼前这点蝇头小利不放。”
李存孝冷笑一声,道:“不再受小人之气?前些年我曾在长子县西谷设伏活捉并处死了京兆伊孙揆,又打败了宰相张睿还来的神策军,致使神策军损失殆尽,我要去朝廷,张睿那些能放过我?”
“这我向你保证,陛下必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李戒丕当然知道这事,唐大顺元年(890年)五月,朝廷以宰相张睿为行营招讨使,京兆伊孙揆为副使,韩建为军粮使。又以朱温为南面招讨使,王镕为东西招讨使,李匡威、赫连铎为北面正、副招讨使,从多个方向同时向李克用发动进攻。
结果联军被李克用打得大败,五十都神策军几乎全部丧命于李存孝之手,李存孝要去了朝廷,那些人岂能放过他。
但现在天子和以往不同了,有了大魄力,相信他能处理好李存孝和朝臣之间的关系。
可李存孝毫不所动,干瘪瘪的说道:“殿下你就别再劝我了,我意已决,告辞!”说完起身就走。
李戒丕在后面喊道:“将军,吃了饭再走呀。”
“末将还得回去布防,就不吃了。”
李存孝冷着脸头也不回,几步并作一步走出院外,对等在外面的几个随从大喝一声“走”,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毛三。”李戒丕朝外大喊。
毛三听到喊声,跑步进来,答道:“草民在。”
“去请张舵主过来,该咱们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