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了马车,又不去了?”陆楚缨眉头微皱,心中打量着牧童刚刚汇报上来的信息。

“是的。原本是租了车,要去葛村,可姚小姐突然就说不去了。”牧童继续汇报着刚刚打听到的消息。

“她自已一人?去葛村做什么?”陆楚缨秀眉紧蹙,满脸疑惑。

“还有……”牧童似乎有话要说,但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嗯?”陆楚缨见状,不禁心生好奇,遂抬起眼眸,目光如炬地死盯着面前的牧童。“说。”

感受到来自陆楚缨那凌厉的视线后,牧童浑身一颤,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与之对视,并轻声说道:“还有萧家公子。”

“萧刻?”听到这个名字,陆楚缨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比之前尖锐了许多,同时,她还下意识地伸手紧紧捏住了面前的琴弦, 发出一阵尖锐的声音。“她和这萧刻,关系还真亲密啊。”陆楚缨咬牙切齿地说道。

“人家早就认识了。”牧童压低了声音嘟囔着,本以为这样就能逃过一劫,怎料还是被耳尖的陆楚缨给一字不落的全听了进去。

“自已下去领罚。”陆楚缨面沉似水地命令道。

“为何!”牧童闻言,顿时瞪大了双眼,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已究竟哪里做错了,竟然要遭受如此惩罚。

“自已心中不爽利,又何必为难小牧童呢。”一声娇弱的女声从门口传来,只见一道婀娜曼妙的身影走去书房之中,扭着那蒲柳腰来到陆楚缨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你怎么来了。”看到眼前人,陆楚缨脸上的阴郁消散了几分,重新审视起了桌上的那把古琴来。

“放心,翻进来的,没人看见。”莺娘拿起面前那陆楚缨用过的茶盏。见此,一侧的牧童赶紧为莺娘重新倒上一杯新的茶水。“莺娘子,你用这个。”

别的不知,这陆楚缨可是出了名的爱干净,但凡被他人用过的东西,他是绝不可能再用的,更别说和别人共饮一杯茶水了。

“哼,真是小气。”莺娘冷哼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这么些年了,她还是这么喜欢没事寻陆楚缨开心,可陆楚缨却总是这么一副死鱼脸。“那个姚小姐,今日来繁花馆了。”

“我知道。”陆楚缨淡淡的说道。

“消息还真灵通,是盯着我,还是盯着那姚小姐呀。”莺娘故意凑近了一些,拨弄着陆楚缨面前的那架古琴。一侧的牧童不禁的揪起了心,死死的盯着莺娘的动作。

只见陆楚缨松开了放在琴弦上的双手,“找我何事。”

“无趣。”莺娘端坐起了身子,不再挑逗。“这姚苏芸,找我谈合作。你说,我该不该答应?”

陆楚缨看着莺娘头上的簪花。“你这不是已经答应了?”

“那我也可以反悔不是吗?”莺娘撅起了嘴来,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你觉得生意可做,做就是了,何必问我。除了正事,别的我可不敢干涉你。”

莺娘原本姓柳,出生于江南一个富裕商人家庭,其家族几代人都是经商之人,因此家境颇为殷实。然而,与其他富家千金不同的是,柳莺自小对医学充满热爱和好奇。年纪尚小时,她便毅然决然地离开家门,踏上旅途,四处游历。在此期间,她有幸结识一位德高望重的医师,并拜师学艺,经过多年努力终于习得了精湛的医术。

然而世事难料,多年后当柳莺返回故乡时,却惊悉早在自已离家后的第二年,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将整个柳家化为灰烬,全家老小共计三十一人全部遇难。令人诧异的是,官府对此案的定论仅仅用了极为简略的两个字——天灾。

面对如此诡异的结局,柳莺决心查明真相。于是她隐瞒真实身份,暗中调查,但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原来这些年来,本应属于柳家的产业竟然一直都在正常运转,这一切显然绝非单纯的天灾所能解释,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巨大阴谋。为了有朝一日亲自为柳家人报仇,柳莺甚至不惜钻研起制毒之术。凭借着过人天赋,她成功研制出一种又一种的毒药,有些听闻只需稍稍沾染一点,就能立刻致人死命。

此时,莺娘嘴角轻扬,露出一抹淡然微笑:“在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什么事情是你陆楚缨不敢做的吧。”话中带着一丝调侃意味:“你难道不怕,我会把她给带坏了吗?”

“她,可不是什么小白兔。”他微微扬起嘴角来。虽然姚苏芸看起来如今碌碌无为,可陆楚缨知道,她的心中必有抱负,绝对不是人们眼中所见的小白花。

“说的你很了解她似的,我真不明白,你到底图什么,我看人家,都未必记得你。”莺娘说道。从陆楚缨对姚苏芸的态度来看,莺娘猜测,必定是与那段幼时的经历有关。她倒是听过陆楚缨提及一次,方才得知他的心中藏着一位故友,后来又看着陆楚缨对这位小姐的消息十分在意,于是便关联到了一起。可如今,人家身为尚书府的嫡小姐,养尊处优,谁还会去记得乡下的那些事来。

“这架琴,若是喜欢,便送你了。”陆楚缨站起身来,神色比起刚才要难看一些。“以后没事少来我这,省的给人盯着。”

说罢,他转身朝一侧的书案走去。

“我说错话了?”莺娘转头看向一侧的牧童,低声问道。牧童微微耸了耸肩,不敢做声。“行了行了,我走了。谁稀罕来你这似的。”

莺娘抱起桌上的古琴,随后又将一张纸条留在了茶桌之上。“不过我还得通知你一声,最近来繁花楼里打听你消息的人多了,你可悠着点。名单我就放着了。”

陆楚缨丝毫没有抬眼,任由莺娘离去。随后,牧童才将那张纸条取来,交到陆楚缨的面前......

“殿下,这些人?”牧童问道。先前,陆楚缨可是时常出入繁花馆,这些人上那处打听他的消息也不足为奇,只不过是什么人,打听去做什么,才是该查清楚的吧。

“障眼法罢了。”只见陆楚缨轻轻的扫过纸条上的名单一眼,随意的丢弃在了书案上。

——

“母亲!”听闻张洵是被侍卫送回府中,姚若华第一时间赶到了张洵的院中。张洵闻声回过头来,脸上尽是哀伤之色,短短两日,鬓角竟也长出了白发。原以为母亲是在山上出了什么事情,如今看来,却好似不是这样。

“母亲!”姚若华不明所以的跑上前去。“你们这是干什么!”她对着守在张洵身后的侍卫呵斥道。

“回二小姐,这是老爷的意思。”侍卫回答道。

姚若华左右巡视着,却见院中,没有一个下人。“母亲,怎么回事,你院里的人呢,小薇呢?”

“若华,我要潜心礼佛一段时日,便不想有人打扰。”张洵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这不是礼佛刚回来吗?”姚若华疑惑的问道。她自然是不知道前两日发生的事情,对此很是困惑。看着眼前略带疲惫的张洵,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啊,功课不能落下,该学的女红琴艺都不能怠慢,好好为了以后做准备。少惹事,知道么?”张洵耐心的劝诫着,她知道就姚若华的性子,后面指不定还要闹出多少麻烦事来,可自已,却不能护着她了。

“母亲,究竟发生了什么。”张洵的话就像在交代后事一般,姚若华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这么多年,张洵何曾有过如此模样。

张洵微微一笑,轻拍着姚若华的手背,转身朝着屋内走去。直到看着那侍卫在张洵的门上落了锁,一股不好的预感才涌上心头。“母亲,你等我,我这就去找父亲!”姚若华对着屋内喊道。随后快步得朝着姚敬的书房赶去。

“父亲!”姚若华跨入姚敬的书房,大声喊道。

“像什么话,有没有半点规矩?”姚敬不悦的看着姚若华。“你真是......”

姚若华这才注意到,姚苏芸也在书房之中,却也已经顾不上她。质问道。“父亲,你为何要把母亲锁起来?”

听到张洵,姚敬脸色骤变,随后对姚苏芸说道,“芸儿,你先回去。”

姚苏芸点了个头,微微屈膝,离开之前还不忘看了姚若华一眼。待到姚苏芸离开之后,姚若华才再次问道。只见姚敬摊开了手上的账本,“这就是原因。”

姚若华走上前去,拿起了书案上的那本账册。“这些是什么?”

“这就是你母亲这些年从府中挪走的钱财!”姚敬严肃的说道。还站在屋外的姚苏芸心中一惊,这原是落在徐福头上的罪名,现如今,在姚若华面前却成了关押张洵的理由,果然,要选择什么样的借口搪塞,都是姚敬一个人说了算的。

“这不可能!”姚若华不可置信的将那账册重新放回了桌上,“若女儿犯错是鬼迷心窍,那么母亲现在都是尚书夫人了,她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糊涂事。再者说,母亲如今的身份地位,她还有什么不满足,她为何要挪走府中的钱财呢?”

“人心不足蛇吞象。”姚敬背过身去。

“就是是母亲的错,还是莫须有的罪名!父亲为何不敢看着我说!”姚若华对着姚敬大声说道。

“大胆!”姚敬有些恼羞成怒了起来。

姚若华似乎也是意识到了自已言辞过激,赶紧跪下身去。“父亲,是女儿一时心急。您息怒。可母亲此事,一定另有隐情啊。”

隐情,的确是有隐情,可在女儿面前,难道他还要将那些丑事一一抖落出来不成!事到如今,也唯独只有这个借口,才能保留一丝体面!

“此事已经查清,赃款也已追回,不用再说了,让她闭门思过已是我的仁慈。”姚敬闭上双眼,不愿再解释下去。

姚若华心中激起一丝愤恨,“是不是姚苏芸!”上次是她,这次也一定是她。“自从她掌管家中事务以来,咱府中可有一日安生,难道父亲就一定要听信她一人的话吗?”

“我说够了,不要再说了!”姚敬再一次提高了声音,“你走吧。”

姚若华控诉之时,早已红了眼眶,她不满,她愤怒,她恨。她站起身来,死死的盯着姚敬的背影,“父亲,我对你,真的很失望!”

说罢,她转过身去跑出了书房。姚敬适才松了口气。“若华,终有一日,你能明白为父的苦心啊。”

姚敬清楚,此事捅破,损害的不止他一人的脸面,就连姚若华和姚若枫,来日也很难做人,永远要被人戳脊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