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月色下皑皑白雪，黄瓦红墙内君臣宴饮，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的殿外头，是匆忙来去的宫女太监，偶尔有几句闲话，也不足为奇。
只是次日，有几位宫女冲撞了大永朝的正阳长公主殿下，气的昔年那个辅弟登位，铲除奸佞，肃清朝纲，却至今未嫁的皇帝亲姐姐大发雷霆，给那几人通通“赏”了十杖。
那几人撕心裂肺地惨叫，成了无数人的前车之鉴。
廊檐下站着的小宫女，转头问旁边的大宫女：“姑姑……她们为什么被打？”
“她们冲撞了长公主殿下？”
“可大家都说，长公主殿下为人宽和，听说有人为她奉茶时，水不小心撒到了她的衣裳，她也没动怒……”
“长公主是为人宽和，可这几人不凑巧，恰好被撞见了，所以就被罚了。”
“她们说了什么呀？”
“她们背后说的是被陛下赐死的东宫太师……\"
“那不是个乱臣贼子吗？”
“是啊，可那毕竟是长公主的授业恩师，即使犯了天大的错，也不容他人言说。”
“这个我知晓，听说他带兵谋反后被擒，陛下念及他开国有功，便将他刺死了。”
“是，所以你往后在宫中要谨言慎行，知道吗？”
“姑姑，我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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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兴王朝末年，群雄逐鹿，混乱几十载，各国罢兵言和，休养生息，友好邦交。
要说大永最尊贵的女子是谁？那必然是在大儒讲学时总能将学堂搅得鸡飞狗跳，小小年纪已有封号的正阳公主。
大永朝的开国皇帝为此夜不能寐，总说要叫人好好教她，可却是动不得打不得，骂不得说不得，换了七八名大儒仍无济于事，以至于公主殿下将将九岁，却已让不少名满大永朝的名师大儒望而却步。
“玉莲，你怎可如此胡闹？你可知外面那些人现在怎么传你，小小年纪你就……”
用着午膳，九五至尊看着前方正在吃饭的孩童，满脸的无可奈何：“第一个，你说人家有白头发，太老……”
“第二个，你说他讲学很吵，吵得你头疼……”
“第三个，你在课堂上面睡了，说他讲的太慢……”
“第四个，你说他总是知乎者也，故弄玄虚听不懂…”
“第五个，你说他讲的粗鄙不堪，讲的不堪入耳…”
“第六个，你说他教你写的字太丑了，他不会教……”
“第七个，你说他说话的声音太难听了，耳朵疼……”
公主殿下只沉默不语，对父皇的劈头盖脸无动于衷，反倒是因为父皇叫她过来听训，以至于贴身侍女无法上前来为她夹菜而郁闷不满。
皇上无声叹息：“玉莲，你是公主啊，大永嫡公主，你可知何为礼仪体统，你可知何为皇室颜面，你可知……”
“儿臣知道，儿臣知道。”一身宫装的小小孩童无所谓道：“可是父皇，他们教的就是不好，难道儿臣听不进去，就是儿臣的问题吗？”
“你……”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帝陛下明明已经气得火冒三丈，却又忍不住笑出声来：“你简直无稽之谈……”
“好了，父皇，儿臣用过了，儿臣告退……”
公主殿下虽话语恭敬，人却已走出十来步外。
皇上看了看远去的女儿，沉默半晌，对着旁边的黄公公说：“胜，归京了吗？”
黄公公恭敬回道：“回陛下，东宫将军一路上劳累奔波，当下已回了宁国公府…”
“明日宣他入宫。”
“诺……”
……
“师父。”
偌大的宁国公府内，东宫胜从厅外领了几个孩子进来，等候多时的叶飞，徐良，许长生，纷纷起身行礼。
他点点头，两名跟进来的孩子赶忙上前向右上首座的女子行礼：“师娘。”
“好孩子，都起来吧。”
面色有些苍白的国公夫人将人扶起，东宫胜上前将阔别已久的妻子又扶了回去，在另一边坐下，顺手端起桌边一盏早已放凉的茶，一口饮罢。
“兰生，之江，这是你们的大师兄，姓叶，名飞。”
“这是你们的二师兄，姓徐，名良……”
“这是你们的三师姐，姓许，名长生。”
“见过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姐……”
马兰生和谢之江赶忙行礼，三人赶忙回礼，叶飞笑问：“不知两位师弟贵姓？”
“我姓马。”
“我姓谢。”
许长生笑着将旁边下人端着的茶都接了过来，欢喜道：“快，给师娘奉茶，喝了这杯茶咱们就是一家人。”
二人恭恭敬敬奉上茶，国公夫人点点头，笑着一一喝完：“来了好，往后更热闹了，别见外，有什么不懂的，找你们师兄师姐，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寻赵管家。”
“嗯。”
“师娘，我饿了。”
叶飞看着徐良：“你刚不是吃了两块饼吗？”
“现在也该用膳了。”
“可是你就不能慢点说吗？”
徐良笑笑：“没事儿，别那么见外，师父师娘，咱们啥时候可以吃饭？”
国公夫人眨眨眼：“自然，师娘刚刚就想说的。”
“嗯，那走吧。”
东宫胜起身将妻子扶起，往宴厅方向去，五名徒弟在身后远处聊得热火朝天。
“你最近还好吧？”
“好，太医说，我很听话，调理的很不错。”
“那就好……”
“夫君，这几年在外征战，可有伤到？”
他低低朝她笑：“那夫人，今晚，替为夫看看？”
……
宴厅里忙忙碌碌，菜一道道的上，赵管家见一名婢子端着一盘荤菜往左主座那边去，提醒道：“唉唉唉，别弄错了，这是国公爷的位置，这里不能摆荤菜，摆素的。”
“知晓。”那婢子说着，就把那荤菜放到了右主座桌。
不过片刻，赵管家远远便看见东宫将军携国公夫人和几名弟子向这边走来。
“赵管家，可还好？”
人未至，声先至。
阔别战场多年的赵管家笑迎上前：“好着呢，好着呢，将军请，将军夫人请……里头都布置好了，您等慢用。”
“嗯，这里不用伺候了，你们也去用饭吧。”
“唉，领将军命。”
赵管家笑着走了，东宫胜在他离开前堪堪往他背上轻轻拍了一下：“慢点走……”
赵管家没有回答，微瘸的腿竟显了几分矫健姿态。
奴仆散去，几人在里头吃完饭，皇上的口谕便来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