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将军,那位没收……”
北境,一处豪华府邸内,齐国公杨鹏钰骂骂咧咧:“他娘的,老不死的死了,齐云山这墙头草倒不歪了?嫌老子给的少啊,是嫌老子给的少!”
那人心惊胆颤,却还是硬着头皮回话:“定国公说,为人臣子的,自当为朝廷效力,说……说让将军莫想其他。”
“呵……滚!”
大永居南,北有庆,东有奉,西有盛。
大兴王朝动乱之时,除了这北边的庆国,其他几家都是从这儿分出去的,那些心有不甘想逃脱的小国,部落,这些年也被各国料理干净了。
庆国源与大兴王朝各居南北,大兴纷乱时若能起兵,这便是开疆扩土的泼天富贵。
许是天意不让大家好过,北庆那些年没向外扩张,反倒在家里头打的不亦乐乎。
先是三王之乱,皇室自相残杀到鸡飞狗跳,在大兴最乱之时错过了渔翁得利的机会,一番你死我活的争斗下来,小皇帝才堪堪登上皇位。
圣安长公主的驸马专权多年,早已野心勃勃,长公主不乐意,夫妻俩便开始闹了起来,这一闹,两朝分庭抗立,一朝东,一朝西,隔河相望。
开国之初他欲带兵北上,立不世之功,老东西偏说什么以百姓为重,他倒也忍了。
老东西死后,那姐弟俩几次三番找理由请他回京,可南边一个姓孙的,西边一个姓赖的,东边还有个姓齐的,这些人,他们却仿佛没看见?
老东西都死了这么多年,那几只老狐狸却还是不愿意放过他,简直欺人太甚!
他正心烦意乱之时,忽而有人匆匆入屋,手中拿着薄薄信纸:“将军,有信来了……”
“谁?”
“京中的。”
“京中的?”他疑惑接过那信,将之打开,阅览无语后“哈哈”大笑:“东宫疯狗,没想到你还真会藏?”
他说着,抽了一张纸,在纸上行云流水几笔,而后盖上将军印:“传令下去,自今日起,全军备战!”
“诺。”
……
皇宫大内,朝堂之上,东宫胜立于人前,字字铿锵:“陛下,殿下,西盛犯我大永边境,此举已不把我朝放在眼里,如此挑衅之下,若我朝不发兵,岂非被天下人耻笑?”
已亭亭玉立的长公主殿下出声询问:“那太师以为如何?”
“庆王殿下曾征战沙场,臣保举庆王殿下领兵西征。”
他一说,半数以上官员站出来高喊“臣附议”,往常对东宫太师意见积极响应的长公主殿下却是沉默不语,过了许久之后拂袖离去……
朝臣散去,官员各司其职,长公主回了自已的宫殿。
有宫女从殿内出来,迎面碰上声名狼藉心狠手辣贪得无厌的东宫太师,吓得慌不择路,赶忙行礼:“太师……”
东宫胜视若无睹,缓缓走进去,不一会儿有奏折疾飞而来,伴随着亭亭玉立的小姑娘一声怒吼:“东宫胜!”
不再稚嫩的小姑娘,目光锐利,第二次连名带姓叫他。
这两年,刑部尚书和兵部尚书这两位也被用法子拽了下来,师父自已手中握着户部,朝堂上却有半数人已站到他那边,可见这些年他安插的人也并不少。
本以为自已日日苦心筹谋,周转于各个家族之间是并肩而战,哪曾想是腹背受敌?
最近长信侯重病在身,可她在西边的探子来报,西盛没有发兵,他却引着大臣们推九皇叔去西边,那将九皇叔支走后,他还想做什么?
“你曾说要还百姓安稳,是自已起了心思吧?”
“请殿下以大事为重。”
“好个冠冕堂皇。”她自桌案后站起身,直视着他的眼:“直至今日,您还是本宫的师父吗?您还记得您的初衷吗?亦或从始至终,便有此谋?”
……
长公主没了办法,最后还是允了众臣恳请,将庆王派去西边,庆王临走之前对世子说:“你在朝中定要安分。”
“孩儿知道了。”
可庆王前脚刚走,世子后脚就控制了京城,远在边疆的镇东大将军齐云山与镇北大将军杨鹏玉,高举清君侧大旗,不过两日便兵临城下。
“怎么可能?”他看着城外惊奇连天,疑惑不解:“这么多人,怎么可能那么快?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他平复心绪,以高墙为挡,谁料军中出了叛徒,打开城门,打开宫门,以至贼军鱼贯而入,势不可挡。
他欲用小皇上要挟,可昔日任由他调派的禁军却临阵倒戈将他给绑了。
他败了,败得彻彻底底,那些胜利者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他看着那还未长成的少年天子,忍不住“嗤”笑一声:“你以为他们是来救你的?你瞧着……清君侧……清君侧!”
少年天子稳成持重来到他身边,威仪尽显:“但至少,你败在了朕的前头。”
“啊!”
他青筋爆起,抽出利刃欲将之毙命,那人不惧不躲,硬生生揭了他的匕首,可匕首却似幢了硬物,再难前进半分,竟是里头穿了软甲。
“你真是有心无力。”王孙恒不明白,世上竟会有如此蠢笨之人?
城外头,甲士林立,镇北军与镇东军兵戈相向。
本是威风凛凛的杨鹏玉,被刀架着脖子跪在地上,红着眼看着身旁的定国公,怒不可遏:“齐云山!你个墙头草!”
先前东宫胜来信说早已受够了朝廷,要与他合作,这些年东宫胜在意的那几人非死即残,任谁都忍不得如此,是以他才进兵清君侧,他要携天子以令百官,他要开疆阔土!
本是一同清君侧,哪曾想那东宫疯狗竟是做戏,西边的兵没派出去,反倒让庆王给带了回来,齐云山这墙头草见势不妙临阵倒戈,他这才落得如此境地。
镇东大将军摇了摇头,转身朝着少年天子拱手:“臣齐云山,誓死效忠陛下!”
“愚蠢至极!”杨鹏钰“哈哈”大笑:“老子等着你。”
“誓死效忠陛下。”声声呐喊震彻云霄,淹没他的狂笑。
镇北军也赶忙缴械投降,只因西边山上烟尘滚滚。
齐云山无视阵阵呐喊,却唯独听见那句“老子等着你”。
他年少从军,兜兜转转这些年投了多处,世人皆骂他墙头草,见风倒,可他从始至终只想混口饭吃,难得安稳几年却又常被人架在火上烤,只令他无时无刻惶惶不安。
他多次险象环生,着实是不容易,可若说蠢,那姓东宫的比自已还要蠢些。
……
昏暗的宗正寺大牢,庆王听着滴答滴答的水声,缓缓走向关押自已儿子的牢房,看到那熟悉声音,叹息一声:“儿啊,你怎又不听话?”
“父王,你怎么在这?\"
“这是个局。”
“什么局?\"世子疑惑不解,而后恍然大悟,满脸震惊:“你跟他们一起做局害我?父王怎可如此?”
“……”庆王哭笑不得:“你说说你,脑子不够使还硬要使,若不是父王忠心,咱们全家都得跟你一起陪葬。”
“父王!我要当太子!”
他着实不知自已何处蠢了,玩弄人心聪明绝顶是他,深谋远虑也是他,只是时运不济罢了。若能东山再起,他定能叫着龙椅上换一位皇帝。
“……你再这样,你老子我就要去见老祖宗了。”
“我要当太子!”
庆王又叹息一声,转身离开,在一处拐角遇见了偷听的王孙玉莲,上前拱了拱手,叹息道:“让殿下见笑了。”
她屈膝回礼,与他并肩而行:“此次有劳皇叔了。”
“ 岂敢,殿下与太师老谋深算,臣只是走个过场。”他笑着,仍是心有余悸,天知道那东宫子明背地里找他造反时,他如何的心惊胆战。
若说弈心,谁年轻时没点念头,可多则被那重重束缚压回心底,唯有他因家中嫡子太过愚笨,这才早早歇了心思。
旁人都是形势所迫,唯他是子不争气,无话可说。
庆王感慨道:“此次风波过后,大永总算是彻底安宁了。”
原先大兴王朝被三家分而食之,王孙家打江山太过依赖世家大族,因此大权旁落各地,只得互相制衡。
这些年此消彼长之下,那些世家才老实些,此事之后,皇权更加稳固,便再无人能拥兵自重,往后才算真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