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被人包围的空地上,有一仙风道骨的老者,身旁跟了只如人高的狗熊。
那庞然巨物箭毛森立,脖子上挂着铁链,铁链没拴在哪处,只晃晃在他背后,
“这是干嘛的?”许长生疑惑地问:“江湖卖艺的?”
王孙玉莲兴奋道:“听他们说这是只神熊,会写诗。”
二人言语间,已有一人数了十五枚铜板放在了老者身旁的盆里,老者笑笑点头,身旁狗熊憨憨上前,那人往它头上摸了摸,狗熊乖顺极了。
“真的不会伤人吗?”人群里不知谁胆怯地问了一句。
那老者气定神闲道:“此熊乃老朽于山中遇得,入山前日,老朽闭目打坐,忽入一梦,见菩萨悠悠而来,此熊便随其后,菩萨对老朽言,黑熊有过在身,令他来人间自省一二,亦命他为苍生积福。”
“然熊虽神,而今亦在芸芸众生之列,老朽待他四处游历,也需为一日三餐,此乃神熊,摸上一摸,若得他写诗一首,必将福泽深厚,若有要神熊写诗一首者,出百文钱,若想沾沾福气的,出十文钱,便可摸上一摸……”
“您刚刚说这神熊还可作画,此言当真?”人群中有人开始掏钱:“作画要几文钱?”
老者仍旧气定神闲:“只需五百五十文即可……”
“好,让神熊给我画一幅。”那人点了点,十文十文地往那老者身旁的盘子里扔。
那老者仍旧风轻云淡,只点点头看那狗熊,狗熊乖乖跪在地上,拾起笔,在老者放好的纸上添上一笔笔浓墨重彩。
众人看那熊竞真在纸上画了起来,更好奇着纷纷附和,有的已经掏钱往老者脚边的盘子里扔,偌大的盘子被铜钱打的“啪啪”响,不见盘底。
“神了神了。“
“我要一首诗。”
“我也要一首诗。”
“我要摸一摸。”
“我也要摸一摸。”
“我要一幅画。”
老者仍旧风轻云淡,只点点头:“慢慢来,慢慢来。”
众人围观之余交头接耳,话里话外皆是新鲜之意,不过多时,狗熊已画出一幅画。
只见那画里头潺潺流水,一叶扁舟,虽比不得名家,可那纸上竟有五六分相像。
“画的真好。”
“嘿嘿,这是我的,我拿回家去给他们看看。”
“现在该轮到我了,轮到我了,快帮我画。”
“唉唉唉,还有我的,我的诗……”
“可是我们还没摸熊呢。”
“等它画完了写完了再摸,要不然有影响。”
“我们就摸一摸,摸一摸就好,要是等帮你们画完了,那得等多久?”
有几人争执起来,老者仍旧风轻云淡:“诸位无需争执,要摸的只管摸便是,它是神熊,并无任何影响。”
那几人一听,好奇地上前摸那熊的头,脸和后背。
那熊仍不动如山,老者又往它跟前放了一张纸。
那付了钱的男子背着手笑言:“就让这神熊写一首,“违意自撼天”吧,我带回家去。”
那老者点点头,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熊,它开始写起诗来,写的正是前朝大兴那个三家成后,垂帘摄政,气君染疾,陷害忠良,谋害皇嗣,弑君夺位,逼婿为宠,秽乱宫廷,薄情寡性,逆道叛理,恶贯满盈,丧尽天良,天理难容的撼天女帝昔年作的诗:
“男子生而立天地,宽袍大袖头戴冠。横刀战敌立功名,执笔入朝高上座。四海无涯浩山河,天高云阔任其飞。女小裹足着红妆,深闺独坐十数年。家中从父嫁从夫,夫死从子一生终。锦绣河山难得观,抛头露面违妇道?去直天娘谁定理?女子活该深宅囚?天违我意踏其肩,手握皇权掌众生。满腔不甘亦跪朕,朕所欲为谁人抗?生杀予夺撼苍穹,九天神佛奈朕何?”
若不然怎说这撼天女帝伤风败俗?写起诗来简直有辱斯文,不堪入目,往昔那般嚣张,最后还不是身首异处?
只可惜兴诚宗满腔真情错付于她,致使江山动荡。
那人满意点头,又往盘里扔了几枚铜钱,心想这熊一手字虽比不得名家,却也算得上苍劲有力,果真不同凡响。
“好神,我我也要。”王孙玉莲说着便想掏钱,忽发现自已身无分文,微微皱眉。
她本无需金银财物,出了皇城,一路上看见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也是他们付钱。
原先那老狐狸其实给了她一些铜板,只她有次见着瘦骨嶙峋的乞丐,于心不忍之下,便往里投了些钱,谁料那些乞丐竟自相残杀了起来,个个打的头破血流,面目狰狞,是以老狐狸精便不给她钱了。
可她堂堂公主的东西,哪里是臣子可随意夺走的?
于是她一哭二闹三不走,那老狐狸精虽然将钱还给了她,却与她说不准给乞丐一分钱,若要行善,给些吃食便可,且就算是吃食,亦不可直接往里头砸,要一一分好。
想着那老狐狸精的谆谆教诲,王孙玉莲将之赶出脑海,拽了拽旁边的许长生,满脸兴奋道:“给我钱,我要看那神雄写诗作画,快快。”
“哦哦……”
许长生将一块糕点放在口中轻轻咬住,又将其他吃食放在王孙玉莲手上,赶忙掏钱往那快满了的盘子扔,王孙玉连跟了句:“我们要写诗。”
叶飞静静看着,忽觉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回眸仰头,正是那说要去酒肆里歇息的师父,他赶忙指着那熊旁边的地上:“师…叔叔,神熊,这位老者说,他遇到了一头神熊,能写诗作画,所以我们就来看了,真的可以,您看,它写了好几张了……”
“神熊?……”
“让开让开!”
一年轻书生带了几名小思,拨开重重人群:“让开让开,让开让开。”
那老者仍旧风轻云淡:“不知这位公子有何指教,可是要神熊写诗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