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真该死啊！
躺在地上的陈淮万念俱灰，心里九千五百二十七头草泥马不断奔腾而过。
脑海里此时只有一个念头。
怎么办？
以后怎么活？
自杀未遂，在桥上挂了半晚上，被来来往往不知多少人拍了视频。
这年头短视频火爆，自媒体横行，指不定几个赞一个梗就能让陈淮走红网络，他甚至连自已在网络上的外号都已经预感到了——
秋千哥、小吊陈、被皮带拯救的男人、未遂小子……
这些还是后话。
现在最让他难堪的是，自已该怎么才能像个人似的离开东江大桥？
刚才他睁开眼睛的瞬间，已经看到了火爆之极的围观群众，热心的晨练大爷，班也不上的打工人、背着书包上学去的小学生、开直播的网红……
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和看耍猴没什么两样。
试问，这样的情况下，你怎么好意思觍着脸正大光明的离开？
还没戴口罩！
一直躺着也不是个事儿，陈淮暗中咬了咬牙，装作刚刚苏醒的样子，睁开了眼睛，茫然地看向周围的群众。
“你们怎么在我家？”
他开头第一句话，便让声音杂乱的人群为之一静。
你家？
你家吗？
套马大爷按上假牙，热心地将陈淮从地上扶了起来。
“小伙子，你是不是睡懵了？什么你家？这是东江大桥啊！”
陈淮还是一脸的疑惑，他左右看了看四周，见到很多人举着手机对向自已的两天没刮胡子的脸，内心都有了第二次想死的心。
可他不敢，他怕又挂住，那他的人生将彻底进入永夜。
“不好意思啊大家，我最近患上了梦游症，一觉睡醒不知怎么就在这儿，是不是做了什么影响大家的事情了？如果有的话，我李耀祖给大家道歉了！”
李耀祖是他好兄弟。
但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陈淮想从这儿有头有脸地走出去。
“哦，原来是梦游啊……”
“小伙子，你这习惯很危险啊，以后睡觉把门锁好，下次可不一定能有这么幸运遇到我们这几个老家伙了！”
先前给陈淮人工呼吸的那位成熟妇女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胳膊：“别管是寻死还是梦游，人都要好好活着，如果遇到什么难处给姨说，姨有点小钱，姨照顾你。”
陈淮面色僵硬地笑了笑，趁着众人不注意，赶紧将地上的手机和身份证捡起来就冲出了人群。
一直下了大桥，走在滨江北路上，陈淮才松了口气，忽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陈淮！”
陈淮下意识地转过头去，便看到了一个头戴嘻哈帽，打扮得流里流气的少年向他小跑而来。
陈淮顿下脚步，听出了这声音正是不让他在桥上荡秋千的人。
这少年看模样估计不到二十岁，个子很高，五官端正，英俊帅气，差一点快赶上陈淮了，不过他一身的非主流打扮，却是让陈淮多少有些膈应。
等到这嘻哈帽少年到他身前，陈淮才左右前后看了看，确定了谈话环境安全。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呼……”嘻哈帽少年长呼了口气，“我看过你身份证，知道你不叫什么李耀祖，没事，哥们都懂。不过你这名字我还挺耳熟，印象不深，想不起来了……”
陈淮没心思听他胡说八道，默了默问道：“你追我干什么？”
“嘿嘿……”
嘻哈帽少年伸出一只手，大拇指在食指中指上连连搓着：“好歹哥们也拯救了你的小命，你不感谢感谢？”
“你想要钱？”
陈淮皱起了眉头，他可以死，但他不想把钱花给柳如烟之外的人。
“说钱多俗啊，哥们管这叫‘生命的回馈’。”
嘻哈帽摸了摸自已耳朵上七八个耳钉，斜歪着的嘴角笑容更盛。
“你想要多少？”
“五百！”
陈淮一听直接气笑了，先不说自已的狗命值不值五百，也不说他兜里有没有五百，光说这五百，他凭什么给？！
“没有。”
嘻哈帽还是嘻嘻哈哈笑着：“那你有多少？起码意思意思呗？我可是救你命的大恩人，你不至于抠门到这种程度吧？”
陈淮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零钱，又把一张十块塞回了兜里，剩下的递给了他：“好歹你也算做了件好事，这点给你算奖励吧，加个早餐。”
“你他妈……”
嘻哈帽脸上露出一股被人戏耍的恼怒神色，直接一脚踹在了陈淮的肚子上。
陈淮也没想到这年轻人脸色说变就变，一个踉跄直接睡倒在了地上。
“妈的穷比，早知道你他妈这么抠门老子就应该直接割断你皮带淹死你个崽种！”
陈淮摸了摸肚子，火辣辣的疼，好像被一下踢得岔了气，他倒在地上半天没缓过神来。
嘻哈帽上前两步，在陈淮身上一阵乱摸，片刻后，他望着从后者兜里掏出来的二十块钱和几团卫生纸陷入了沉思。
“不是哥们，你真只有二十啊？”
陈淮咬着牙，倔着骨，缓缓点头。
“手机打开，我瞅瞅存款！”
嘻哈帽少年也不顾陈淮的反抗，一把夺过手机。
“密码？”
陈淮铁骨铮铮的道：“216521。”
他打定了主意，只要这小子敢拿走他的钱，他就直接报警！
这种行为完全是可以构成抢劫，他要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吃牢饭！
当然，打是打不过了，对方人高马大，自已绝不是对手，识时务者为俊杰！
嘻哈帽输入密码解开了手机，还没看钱包，反而先看到了99+的消息。
“反派聊天群？”
嘻哈帽看了看挂在陈淮手机置顶的群聊名字，有着好笑：“看着人模狗样的，还这么中二？”
他都懒得点开，又直接打开了陈淮的微信钱包。
12.56元。
嘻哈帽笑不出来了，原地站了许久后，他默默地从自已兜里掏出一百块钱丢给了陈淮。
“哥们，对不起，误会你了，这点钱拿着，想买点什么就买点什么吧。”
他将手机放在了陈淮的肚皮上，有些羞愧地向着东江走去。
“啪……”
远处传来扇耳光的声音，随风飘来了嘻哈帽少年的喃喃自语。
“我真该死啊！”
“啪……”
“我真该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