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河仔细观察一番得出这个结论后,自然是心里高兴的。她不着痕迹地将抓发夹松开,轻轻拨弄披散在肩头的长发,尽显女性的魅力。
此刻,不巧的是,贺译君和他的朋友王景轩也约在这个清吧喝酒。
靠落地窗边的王景轩向着从门外走来的贺译君使劲挥手示意,在机场接他回来的时候,俩人约定有时间一起喝个酒,聊聊以前在国外留学期间发生的趣事,顺便叙叙旧,也聊聊各自分开的这些时间都在做些什么事情。
贺译君刚进门,戴着棒球帽,高高瘦瘦给人一种清冷的艺术感,瞬间吸引了酒吧里众多女性的目光。而他却在进门的第一眼,看见了那个在吧台上穿着一袭修身蓝裙的江星河,她是那么耀眼,像一颗璀璨的蓝宝石,温润又迷人。
直到落座,他的目光也一直挂在心心念念的人儿身上。
王景轩跟随他的目光,看到与其他男人相谈甚欢的江星河,揶揄道:“怎么,你的菜?”
贺译君不知可否。
“拜托,人家好像有男伴。”
“那又怎样。”挑了挑好看的眉峰。
见到这个不可一世的样子,王景轩知道,这是一个势在必得的回答。上一次听到他说“那又怎样”的时候,是在两人在国外被洋人比中指侮辱,王景轩劝贺译君别冲动,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跟废物一般见识。那时候的贺译君,小小的样子,眼神里透露着微凉的寒光,同样是说的这句话“那又怎样”,他以为马上要干一架了,但他却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那又怎样了,贺译君将这群洋人曝光在网上,国外种族歧视引起很大的轰动,很快,网上爆料出那些比中指侮辱人的洋人的学校,那些人的Facebook遭到了大量的谴责,淹死在唾沫中也不过如此吧,而所在学校也针对这些人展开了调查,不仅他俩毫发无损,没有发生任何正面冲突,事后还被迫对王景轩和贺译君进行道歉理赔。从此王景轩就对贺译君佩服的五体投地,有什么事都来问他,好像贺译君才是哥哥一样。
“你不会是想……”
贺译君将眼前的一杯白兰地一饮而尽,站起身来,向吧台走去,用行动向王景轩证明,没错,是他想的那样子。
“星河!”他一脸惊喜的表情看着江星河。
正在眉飞色舞相谈甚欢的江星河听到他的声音疑惑的抬起头,没有立即反应过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说今晚要加班吗?”
“他是谁?”贺译君先一步问道,“他是你的新欢吗?”
当看到坐在江星河旁边那位男士的时候,神情转而受伤,落寞,黯然欲泣。
而那位男士也同样带着询问的眼光看向这个戴棒球帽的男孩子。
“什……什么?”江星河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昨天我们还在海誓山盟,今天你就和其他人约会,我们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都不算数了吗?”
“不……不是,你在说什么啊?”江星河听得一愣一愣。
“我知道,你喜欢成熟稳重的,你觉得我太年轻,怕我骗你欺负你,怕受伤害,但是!”贺译君顿了顿,“但是你说喜欢我的时候,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怎么不觉得年轻是个问题呢?”
“你胡说八道什么?”江星河总算明白怎么回事,这个死小鬼就是来找茬的。她转过头跟身旁的男士解释道:“对不起,我不认识他。”
贺译君听她撇清关系,竟然莫名有点生气:“星河,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对你来说算什么,你不爱我了吗,如果我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告诉我,我可以改,只是你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
江星河着急的向男士说清楚:“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我们回家吧,好不好,有什么矛盾我们一起解决。”
“贺译君,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啊?”江星河彻底炸了,气急败坏道。
酒吧里突然安静了下来,男男女女都向他们这边投去好奇的目光。
“我想你还有事情要处理,那么我就先去忙自已的事情了,”那位存在感极低的男士清咳了一下,站起身来对江星河说完后,还绅士地对木木交代道,“酒单算我账上。”
江星河见自已的相亲对象离开,仿佛幸福梦破碎,气到极点反而冷静下来,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说吧,你到底要干什么?”
贺译君见情敌走了,头上乌云转晴:“他有什么好,值得你花这么多时间在他身上,还一起喝酒?”
“关你什么事啊……”
“我不喜欢他。”
“要你喜欢干什么,我喜欢就够了!”
“你喜欢他?”这句话瞬间将贺译君乌云转晴的心情,又拖入谷底,他极尽克制地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江星河莫名其妙,她为什么需要他给的机会,怎么?他给的机会是什么灵丹妙药,还是什么沧海遗珠啊?冷笑一声,说:“对啊,我喜欢他,他长得好,工作好,人也善良,你也看到了,面对你的胡搅蛮缠他都能体面地离开,这种人?你告诉我,我不喜欢他,难到要喜欢你吗???”
沉默良久,吵架现场噤若寒蝉,各个拉长了耳朵却也不敢上前半步。
“不可以吗?”他抬起好看的眼睛望向她。
他的反问,像是撞进了她的内心,两秒钟的空气停滞后,江星河气笑了:“你还要消遣我到什么时候?呵,也是,你这种从小锦衣玉食的富家少爷对待感情从来都是玩玩而已,高兴就逗弄一下,就像逗弄路边的阿狗阿猫一样,对你来说,我的相亲对你来说可笑之极!可是对于我来说,对于我这种普通小老百姓来说,通过相亲认识一个还不错的男人,过一个平淡的幸福生活,就是天大的好事了。但你知道有多难吗?两情相悦有多难你知道吗?这世间百态中,这些柴米油盐的生活里,多的是爱而不得,多的是追悔莫及,多的是鸡飞狗跳一地鸡毛。可是你却端着你那高高在上的姿态,妄图随意篡改我的人生。”
江星河觉得这个人莫名其妙,不可理喻,生气之际拿起自已的外套,对木木说:“刚刚那些酒给我统统算他账上!”
说完再也不看贺译君一眼,自顾自的离开酒吧。
而刚刚她的那一席话,每一个字都直击贺译君的内心深处,他从未想过她会发这么大的火。结清酒钱后,急匆匆追了出去。想到他刚刚幼稚的行为,开始有点后怕。害怕的是惹她生气之后的后果,怕她不再理她,怕她觉得自已幼稚,把自已当作小孩子,怕她和他再也没有未来。
穿过街道,急急的拉住江星河的手,他害怕如果不是他拉住她,她会一直往前走不会等他,不给他任何机会。
事实上,江星河确实不会等他的,那些令她烦躁,触碰她边界的人,她会毫不犹豫果断地割舍掉。
“干什么,大街上拉拉扯扯。”江星河的眼眸是寒凉的,似乎已经对这段关系下了死亡通知书,她不想陷入任何纠缠不休的关系里,关键对方刚刚还肆意妄为,害了她的好事。
“对不起。”
“……”对不起这种词,可不可以在字典里删除,江星河白眼都要翻上天了,对不起这三个字,说的人轻轻松松,却想让对方平白无故原谅,简直是空手套白狼流氓词汇啊。矛盾的制造者,一没有将问题解释清楚,提出解决办法,二没有做任何补救措施,是提供情绪价值哄人开心了?还是提供经济赔偿买什么好东西让人愉悦了?都没有,凭什么原谅呢?她简直不想浪费口水。
“江星河,你听我说。”
“……”
以前的恋爱经历教会江星河,对于这种人根本懒得理,思维都不在一个层次上,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时间。就像你不能跟动物聊仁义礼智信。
“对不起,我不应该破坏你的相亲,没有尊重你的意愿,是我的问题。”话说到此处,倒是令江星河收回了往前走的脚步,这番道歉确实值得她听上一听了。
路边的攀藤蔷薇灼灼其华,随风摇曳着,江星河穿着高跟鞋站在街边,看向这个小她将近5岁的男生,他棒球帽下的头发显得有些凌乱,可能是刚刚跑过来的时候太着急。
“那在酒吧里,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不仅需要真诚的道歉,还需要知道真实的原因。
“……”
眼前的这个男孩别过脸,仿佛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不想说,就算了,道歉我不接受。”
“不是……”
“不解释原因的道歉谈何真诚?”
贺译君最终叹了口气,支支吾吾道:“因为……吃醋……”
“什么?”江星河没听清。
“因为吃醋!”
这下听清了,还老大声了。这么说完后,贺译君倒是松了口气,反观江星河被吼得一愣一愣的,当场石化。果然,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不是,你吃哪门子醋啊?”
“我今天想吃陈醋,明天想吃白醋,你管我吃哪门子醋。”
江星河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白了他一眼。当面吐露心声让他感觉有些丢脸,不过这番勇气着实是属于年轻人的勇气啊。工作之后,她遇见的人,都在试探,都在权衡,那些热烈的坦荡,可爱的真诚,勇敢的专一,再也没有遇见。直到今天,此刻的她被这热烈、直白、坦诚所震撼。
她觉得,贺译君跟她曾经遇到的那些人,不一样。
“想吃甜点吗?听说那家是请法国的蛋糕师现做的。”贺译君指着旁边一家别致的蛋糕店提议。
江星河欣然同意,毕竟穿着细跟鞋走石板路,着实让她累脚。
蛋糕店被绿意盎然的植物簇拥,店主将这里布置的像个小花园,门口挂着正在营业的木牌。江星河似乎气也消了一大半,见到美丽的花花草草总是令人心生愉悦的。店内干净整洁,恰到好处的小物件简单又有可爱。透明展柜里整整齐齐放置着今日现做的蛋糕,各种类型口味的蛋糕让人食欲大增,有的点缀着草莓,有的撒上奥利奥碎,有的蛋糕胚上裹着一层焦糖……
“我想要这个柠檬千层,”江星河问店主“另外,有手冲吗?”
“今天有耶加雪菲\/拉瓦萨\/危地马拉\/夏威夷科纳。”
夏威夷科纳的咖啡豆绝对算的上世界最好的咖啡豆之一,海岛的气候和营养丰富的火山黑泥土壤让它口感清冽,柔滑,芬芳,就像夏威夷岛温暖的海风。
“那就夏威夷科纳吧。”
二人坐在靠窗的位置,这个位置可以看到小院子里一片繁花似锦。
江星河将玻璃器皿中的咖啡倒入两个建盏中,将一杯递给贺译君:“你闻闻。”
贺译君对咖啡没有了解,依言照做。浓浓的咖啡味中飘着些许花香,再喝上一口,细细品味中似乎还有葡萄酒、水果和辛香料的味道,就像夏威夷火山群岛上五彩斑斓的色彩,很是清新特别。
见贺译君认真喝咖啡的样子,江星河托着腮拿小勺戳了一口蛋糕,问:“柠檬千层和夏威夷科纳是最好的搭配,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他有样学样,拿着小勺在蛋糕的另外一边挖了一角。
吃甜食分泌的多巴胺让江星河此刻心情很好,美滋滋的说着自已的感受:“闭上眼睛,在海岛上吹着潮湿的海风,霞光将天空染成粉紫色,而你看着橙红色的夕阳沉入无垠的海里,归于平静。”也许她想要的生活和爱情,也是这样灿烂又温柔的吧。
被江星河的描述所感染,贺译君好像也去了一趟夏威夷,感受到了她所感受到的一切,那些她觉得美好的,海风、霞光、夕阳和平静的海面。
江星河已经把破碎的相亲事件丢到了九霄云外。毕竟一个真诚道歉,一个坦诚的原因,以及还能够请她喝咖啡吃蛋糕,即使怒火中烧也被冷水浇了个透透的。更何况,这个帅气小伙还愿意去尝试她喜欢的东西,那认真的模样不似做假,对她而言,你和我喜欢同样的东西,那你就是我的朋友了。她刚刚已经俨然将毫不知情的贺译君,从一个不愿浪费时间沟通的异类,上升到能够互相交流的人类的位置。而此时的贺译君却还在试图,从桌子上的甜点和咖啡里体会,柠檬混合热带海洋性气候的风味。